
第8章 少帅 晨曦与尸体
彭城,北区,临时市政厅。
在将李大帅迎接入城之后,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便在此召开。
而就在前厅都已经准备妥当,都在等待着李大帅换上常服正式开始宴会时。
市政厅后院,一个年轻的身影骤然被一股巨力踹飞,身体先是砸碎了房门,接着重重摔在院子的石板路上,一连滚了好几圈才终于止住身形。
庐山李大帅唯一的养子、继承人李民,顾不得那一身华贵的礼服如今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
在停止翻滚后,便第一时间全身颤抖着跪倒在地上,对着房门被砸碎的房屋不停磕头!
“父亲!您息怒!都是儿子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我纵使罪该万死,也不能气坏了您的身子!”
脑袋就像是铁匠铺的锤子一样,砸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咚咚咚”声,
坚硬的石板路出现了裂痕,李民虽是修行者,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他的额头此时也变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起来!
后院中,那些守卫在四周的武军像是全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所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石塑般一动不动。
“滚!去办你该办的事,如果找不到我满意的,你知道后果。”
屋内只是传来了一道冰冷阴鸷的声音。
李民如蒙大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但直到彻底走出后院,他才敢转过身,逃一般的从市政厅的后门离开。
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粗重的喘息着钻进了市政厅配给李大帅的汽车,返回城北早已备好的私宅。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李民手下的几条走狗,看到了他那狼狈的样子也全都不由得大惊失色,却又根据以往的经验,谁都不敢先开口,也没人敢靠近过来!
这个时候,李民自己却已经从那一片空白当中回过神来。
那种无法言喻的屈辱从他的心口喷发,短时间内便蔓延到了全身,使他面皮涨红,双目充血,脸色狰狞。
走狗们看到这一幕,大都已经反应了过来,转身就跑!
然而还是有跑的慢的被李民一把抓住后衣领,摔倒在地!
“少帅饶命!少帅饶命!!”
走狗哭喊着求饶,可沙包大的拳头已然砸在了他的脸上!
李民下手很重,他咬牙切齿,状若疯魔般往死里殴打!
“在中原省没分到东西要打我!冯城全家死了也要打我!想要在彭城找四宗的传承没线索还要打我!我给你当儿子就是为了挨打吗!你有把我当成过是儿子吗!!!”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出卖了什么东西才有了今天的这个身份!但我付出了那么多就只是为了当这个出气筒吗!!!”
直到那名走狗已经被打的全身是血,奄奄一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时候,李民才终于像是发泄够了。
他喘息着,瘫坐在了地上,身下已经汇聚了一滩血水,而原本躲在四周的其他走狗们这个时候才敢胆战心惊的走出来。
此时只有心腹走狗王麻子敢第一个开口,战战兢兢的问。
“少,少帅......还和以前一样吗?”
李民等到彻底平稳的呼吸之后,才面带狠色的挥了挥手。
“一样!去找,找城里年轻有姿色的女人,然后回来汇报,我亲自去请!”
......
“你请?”
五支巷外的包子铺,张绝惊讶地看着围住自己的那七八个小叫花子。
为首的,名叫周三的小乞丐,一脸骄傲的捧起了手中的十几文钱。
“我请!绝哥,刚才在你家门前我们遇到个傻老总!我撞到了他,他不但没有揍我,还给了我们这么多钱!天天都是你请我们吃,今天我们请你吃包子!”
张绝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傻老总是谁,面对周三的好意他也不拒绝,十几文钱最终全都换成了包子。
“绝哥,给!”
小乞丐就算在拿包子之前,已经往身上穿的破布上用力擦了擦,可本就不干净的衣服根本不可能把手给擦得多干净,依旧在原本白净的包子皮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脏印。
但张绝接过包子后,却看也没看便一口咬下,边吃边和小乞丐们一起找了个僻静却又宽敞的地方,坐在台阶上晒着临近晌午的阳光。
“最近不用再去北城那边的冯家宅子晃荡了,那里发生了些事,尽量别出南城,你们可帮了我大忙。”张绝揉了揉周三的脑袋。
对着包子一顿狼吞虎咽的小乞丐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挺起了瘦到肋骨突出的胸膛。
“别说这样的客气话,绝哥!我们就是跑过去转悠了两圈,这算不上什么帮忙!”
张绝敢去杀冯城给南明朗治病,当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早在彭城光复,革命政府在彭城成立临时政府,得知新上任的商管局局长是谁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做筹划。
而就是因为有这些小乞丐来充当他的耳目,他才能精准的判断出冯城家里到底有怎样的防卫力量,又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合适下手。
“绝哥,这两天都没见到你,一直没机会和你说。”周三吃的满嘴流油,晃荡着脏兮兮的小腿说道,“你让我们在北城转悠的时候,我们好几次都遇到了几个怪人也在那附近。”
张绝微微眯起了眼睛。
“怪人?有多怪?”
有年纪小的乞丐抢先比划道。
“有个男的在这么冷的天,手上还一直拿着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
“对!他穿的可好了,一看就是有钱人!”
只是喜欢扇扇子这样的特征当然不足以分辨出什么,但以如今的局势,全天下除了他以外也有胆子对北城那帮革命政府官员感兴趣的,只能有一帮人。
连猜都不用费力去猜。
张绝却根本不想掺和进如今分割南北的两方争端当中。
他陪着这些小乞丐们一起吃完了包子,最后不留痕迹的往周三口袋里留下了几枚铜元,接着便和他们告别,重新回到了典当铺。
叔侄俩的午饭终究还是没有去隔壁王婶家蹭上。
阿梅刚回来就要去住在西城的叔叔家去找堂姐,说要把一直答应的书给送去。
王婶夫妇担心城里不安全,又实在拗不过她,只能陪她一起走一趟。
原本打着蹭饭的名义,实际去寻找气宗传承线索的计划被迫中断,张绝也懒得再做饭了,索性又去了一趟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回来,和南明朗一起随便对付一顿。
“不行趁王婶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你偷偷进去找找看呢?反正我们又不是进去偷东西。”张绝尝试拉低南明朗的道德标准。
南明朗却摇了摇头。
“你叔我没那么古板,半年前,顺着线索查到隔壁的时候,我就潜入进去很多次了,但始终没有找到那股气的源头。”
“我们气宗在彭城中断的传承到底是什么?”张绝掰着手指头,“你教了我风字诀、雷字诀,还有雨和电?”
“雨字诀的传承在你师姐那,电我不教你是因为我也没学会。”南明朗声音中带着惆怅,“四宗曾经是大明国仅有的修行者宗门,每一宗的传承都是无价的瑰宝,不仅仅是对我们,对这片土地的所有人,它都是至关重要!”
“自从西化运动以来,大明国的修行者一直都在以西方的修行手段寻找未来的出路,不管南北,都信奉公允,可这并不代表,我们自古以来的传承就全都是糟粕。”
听着南明朗最后的喃喃自语,张绝清楚他其实心里一直都还没有放弃拯救这片土地,拯救这个国家。
“气宗留在彭城的传承要比那四字诀更关键?”
“具体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南明朗的十根手指头都纠缠在了一起,“但我师兄,也就是你师姐的师傅曾经告诉过我,藏在这里的,是承载了五千年历史,属于这片土地真正的气!”
听到这样的形容,张绝有些愣神,南明朗也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说。
“我们私下找是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我计划找个合适的机会直接问,看王婶自己有没有发现过他们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对此,张绝点了点头。
“只能这样了,我们和王婶家也打了快一年交道了,他们是好邻居,有些事直说的话,他们不会拒绝。”
两人对付完了午饭后,一直等到傍晚,天色完全暗下来,却也没有等到隔壁王婶家有人回来。
又是一个带着清洗、血色与深沉的夜晚过去。
第二天一早,张绝出门买早饭,可就在刚经过隔壁王婶家门时,他整个人忽然愣在原地!
昨天还大门紧闭的王婶家,如今房门大开!
而就在正对着大门的里屋房檐下。
那时常招呼张绝去他们家吃饭的王婶,此刻就直勾勾的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和张绝对视!
麻绳吊住她的脖颈,她的身体伴随着晨风晃荡着,脚下是被踢倒的长凳。
凳前是女儿那被草席裹着,赤裸着,伤痕累累的尸体。
腿边是她那已然发疯的丈夫......
灿烂的晨曦普照大地。
张绝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只有透体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