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债主不悦谋官压人
周庸佑望着傅成远去的背影,那身影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有些落寞,像是一片被秋风扫落的残叶,在黄昏的余晖中晃晃悠悠,却又好似藏着一股不甘的戾气,仿佛暗涌的潜流,让周庸佑满心忧虑。他缓缓转身,眉头紧锁,眉心挤出深深的褶子,对着身旁的冯少伍忧心忡忡地说:“那姓傅的拿了银券,你瞧见他那脸色了没?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仿佛我欠了他天大的人情还不领情似的。他那眼神,就像两把刀子,直直地剜过来,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倘若他日后不时来索要剩下的银子,这脸面上可怎么过得去?咱们在这城里,最讲究的就是个脸面,平日里出门,旁人看咱们的眼神里都透着几分敬畏,要是传出去欠着债还拖着不还,旁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呢,指不定说我周庸佑忘恩负义、吝啬小气,这名声要是坏了,往后在这城里还怎么立足?”
周庸佑边说边踱步,脚下的石板路被他踩得咚咚响,好似也承载着他的烦闷,每一步都像是把焦虑砸进地里。“而且这关库里的积弊,只有傅成最清楚底细。他在那位置上待了好些年,库里的弯弯绕绕、那些见不得光的猫腻,他都门儿清。当年我接手的时候,虽说也大略知道些门道,但他浸淫其中那么久,肯定还有不少藏着掖着的事儿没露出来。他如今心怀不满,就怕他挟仇发难,到时可就不是小事一桩。你想想,好端端的库书肥差,落入我手,他心里能不懊悔?本来这是他的摇钱树,靠着这职位,逢年过节,各方孝敬源源不断,能捞不少油水,如今被我截了胡,换做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是把那些旧账翻出来,在关键时候给我来那么一下,咱们可就被动了。”
说着,周庸佑停下脚步,眼神越发凝重,那目光像是凝着铅块,沉甸甸的。“再加上这三万银子的纠葛,他怎会轻易罢休?俗语说‘穷人思旧债’,他如今落魄,没了往日的风光,没了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围着转,这几万银子对他来说,可是救命稻草。索债不得,保不准就要想法子报仇,到时候在背后给咱们使绊子,防不胜防啊。他要是偷偷去勾结我那些对头,把库里的一些隐秘事儿透露出去,给他们递刀子,咱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冯少伍听着,也跟着愁容满面,他深知周庸佑所言非虚,傅成这人睚眦必报,绝不是个善茬。以往在官场商场的争斗里,就听闻过傅成的手段,为了打压对手,不惜使出些阴损招数。
冯少伍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皱眉苦思良久,才试探着开口:“既是如此,要不干脆把三万银子全还了他,也好图个清净。省得天天提心吊胆,防着他出招。虽说这银子不是小数目,但跟往后可能惹出的麻烦比起来,或许咬咬牙也就舍出去了。咱们就当花钱消灾,把这颗定时炸弹给拆除了,往后也能睡个安稳觉。”周庸佑听了,无奈地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指用力地按压着,试图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哪有这么简单,我也不是没考虑过还钱。只是马氏那头顾虑重重,她心思细腻,想得长远。她觉得这口子一开,往后其他人有样学样,都来讨债,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去填这些窟窿?这府里开销本就大,光是日常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每个月就得花出去大把银子,还有各处产业的维持费用,方方面面都得用钱,总不能为了傅成,把家底都掏空了吧。要是真这么做了,以后再有个风吹草动,咱们可就没了应对的资本。”
冯少伍听周庸佑这么一说,也觉得棘手,挠了挠头,一时没了主意。两人站在庭院里,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偶尔有微风吹过,却吹不散这沉闷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此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褪去,天色愈发暗沉,好似一块黑布慢慢罩下来,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麻烦。过了好一会儿,冯少伍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计上心来,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老哥,如今您有权有势,不如趁此机会谋个更大的出身。您可以由知府衔加捐道员,有了更高的官职,还怕压不住他?这官场啊,向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您身份一抬高,话语权就大了,傅成就算想闹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敢轻易造次。”
冯少伍越说越兴奋,手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已经看到周庸佑威风凛凛的新官模样。“您想啊,傅成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您一旦升了官,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往城里的官场圈子一站,那些平日里对咱们有点小心思的人,也得乖乖收敛。到时候,别说是他,就算有人想跟着他起哄,也得看看上头的脸色。这可是一劳永逸的法子,既能堵住傅成的嘴,又能提升您在这城里的威望,一箭双雕啊。”周庸佑听着冯少伍的分析,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觉得此计甚妙,心中的阴霾也散开了些许,仿佛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曙光。
当下,周庸佑便不再犹豫,立刻令冯少伍提万把银子,去新海防例那儿,着手办理由知府加捐一个指省道员的事宜。冯少伍领了命,不敢耽搁,第二天一大早就起身,先是回房仔细清点了现银。他把房门紧闭,小心翼翼地打开藏银的柜子,一锭锭银子在昏暗的房间里仍闪着清冷的光。他把银子码得整整齐齐,装入几个沉甸甸的木箱里,每放一层银子,还铺上一层软布,防止搬运时碰撞发出声响。又唤来几个得力的家丁,叮嘱他们搬运时千万要小心,这可都是关乎老爷前程的宝贝,要是磕了碰了,唯你们是问。家丁们听了,神色严肃,齐声应是,扛起木箱就出发。
一行人来到新海防例处,冯少伍递上名帖,那名帖制作精美,用上好的宣纸书写,还洒了淡雅的香料。门房接过名帖,进去通传,好一番折腾,才被请了进去。负责此事的官员见是周庸佑的人,态度还算客气,只是说起这加捐的流程,也是一脸严肃:“这加捐道员可不是小事,各项手续繁杂得很,文书得一一审核,上头还得批复,急不得。得先填申请表,写明履历、功绩,还得附上各类凭证,然后层层上报,光审核就得耗费不少时日。”冯少伍陪着笑,忙不迭点头:“大人说得是,还望您多费心,帮忙催催流程,该打点的,我们绝不含糊。老爷对这事极为上心,就盼着能早日为朝廷效力,多做贡献。”说着,悄悄把一个装着银票的信封推到官员面前。那官员不动声色地收下,脸色缓和了些:“冯管家放心,我自会尽力。不过这事儿还得按规矩来,你也知道,上头盯得紧。”
冯少伍从新海防例处出来,又马不停蹄地去打听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脉能加快这事儿进度。他在城里四处奔走,先去了几位官场老友的府邸。有的老友住的宅子气派非凡,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冯少伍上前敲门,递上拜帖,等了好一会儿才被请进去。见面后,又是送礼,又是赔笑,拜托他们在关键处说几句好话。有的老友欣然答应,拍着胸脯保证帮忙,还指点冯少伍去疏通哪个环节更有效;有的则面露难色,冯少伍还得费尽唇舌劝说,讲着周庸佑的难处,又许下些好处,才勉强应下。折腾了好些天,总算是把各方关系都打点得差不多了。
而周庸佑这边,也没闲着,他开始留意官场中的各种动向,频繁参加一些官绅聚会。每次出门前,他都精心挑选华服,绸缎的质地光滑细腻,绣工精美,配饰也是珠光宝气。还带上厚礼,礼物都是精挑细选,从珍贵的古玩字画到域外的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在聚会上,他言行举止得体又大方,巧妙地展示自己的财力与能力,与那些达官贵人谈笑风生,时不时抛出几个独到的见解,试图给那些达官贵人留下好印象,为日后仕途铺路。他深知,这加捐道员只是第一步,往后在官场站稳脚跟,还得靠人脉与手腕。每参加一次聚会,回来后他都会复盘一番,思考哪些话说得恰当,哪些还需要改进。
在周庸佑与冯少伍的一番运作下,加捐之事逐渐有了眉目,各项手续稳步推进,只等着上头批复下来,周庸佑就能如愿以偿,拥有更高的官职,也能在面对傅成之类的潜在威胁时,多几分底气。当下便令冯少伍提万把银子,去新海防例那儿,由知府加捐一个指省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