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服丹
二人寻了处靠窗的雅座坐下。周参挽袖提壶，琥珀色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余怀安面前的青瓷茶盏中。
“余兄，”周参放下茶壶，茶香氤氲间神色郑重，“广性丹对修士的重要性，想必你也是知晓的。”他指尖轻叩桌面，“这等要紧事，还是当面说与你听才妥当。”
余怀安端起茶盏，透过蒸腾的热气，隐约感受到对方释放的善意。他轻啜一口，清冽的茶香在唇齿间流转：“周兄可否为我解惑？”
周参微微颔首：“这广性丹自然是越早服用越好。”他指尖凝聚一缕灵力，在茶案上勾勒出灵根虚影，“性本觉醒后，需要时间熟悉、掌握、开发。就像陈雪见那般先天觉醒者，从小就在适应自身特性。”
余怀安目光微动——这与寒松长老信中所言不谋而合。他摩挲着茶盏边缘，心中疑虑渐消：“多谢周兄指点。”
茶盏中的热气渐渐散去，周参忽然问道：“听说此次任务，余兄击杀了一个修为远超你的魔修？”
余怀安放下茶盏，轻叹一声：“那人被种了噬心咒，我们本想抽身而退，谁知他早已暗中尾随...”他简略说了被偷袭的经过，“后来的事，想必周师兄都已知晓。”
周参眼中闪过赞许：“虽然这话说了多遍，但余兄确实不凡。”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是如何识破的？”
“我师兄用了显性术，照出了他家田地的血气。”余怀安回忆道，“说来奇怪，师兄说这法术虽玄妙，却比《锋芒诀》这类基础法术还易学。”
周参闻言轻笑：“余兄有所不知，青岚县在宗门法器覆盖之下，显性术能奏效，其实是借了法器神威。”
余怀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轻轻点头道：“那想必这《显性术》很值得了一学了。”
“说到法术。”周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册泛着青光的玉简，轻轻推到余怀安面前。
“这是《养蕴术》，”他解释道，“家中培育灵植的秘法，比寻常种植之术能多产得多，还望余兄收下。”
余怀安刚要推辞，周参却按住：“余兄也曾救我性命，至今未备谢礼。此术于我周家不算珍贵，况且...”他顿了顿，“宗门内门弟子本就能修习类似的《灵植要诀》，只是以余兄现在的修为暂未得见罢了。”
茶盏中的倒影微微晃动，周参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只是我觉得，以余兄之才，不该止步于此。”
余怀安指尖触到功法，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这既是谢礼，也是一份期许。他抬眸迎上对方的目光，郑重收下玉简：“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话说，余兄有所不知。”周参突然压低声音道：“杜家之所以对广性丹势在必得，甚至不惜让族中长老出面运作，其实是为了进九峰之一的玄祀峰。”
余怀安一怔：“玄祀峰？”
“不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参点头，“玄祀峰的功法绝学非同小可，只要你天资足够，可直通金丹，步入金丹后可将性本抽离本体炼成本命符。这本命符可化出另一具化身，斗法时相当于多了一个人。”他顿了顿，“杜家与陈家世代结仇，而陈家这一代出了个陈川，也是七寸灵根，前两年便入了九峰之一的天都峰修剑。两家明争暗斗多年，谁也不肯在子嗣修行上落了下风。”
余怀安若有所思：“难怪......”
周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余兄当初夺得广性丹，倒是无意间搅了一局。”
窗外暮色渐沉，茶汤已凉。余怀安忽然觉得手中的《养蕴术》，似乎比想象中更重了几分。
“我竟险些卷入...”余怀安轻叹，茶汤映出他复杂的眼神。
茶盏已空，余怀安起身郑重拱手：“今日多谢周兄指点，怀安受益匪浅。”
周参摆手一笑：“举手之劳罢了。”他轻叩窗棂，巷口立刻驶来一辆青帷马车，拉车的两匹踏云驹通体雪白，四蹄隐有灵光浮动，“天色已晚，余兄就乘这车回去吧。”
余怀安不再推辞，再次道谢：“那便劳烦周兄安排了。”
周参微微颔首，“我另有事要往东市去，就此别过，余兄保重。”
马车辘辘而行时，余怀安透过纱窗回望，只见周参的身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靛青袍角最后一闪，消失在长街转角处。车辕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与远处奎木狼院的晚钟声渐渐混在一处。
夜色渐深，余怀安回到奎木狼院后，径直去寻了赵大川。
“师兄，这几日我需闭关，就不随大家一同修炼了。”他简短解释道。
赵大川打量他一眼，似是猜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塞过去：“'静尘符'，贴在门上可阻隔声响，寻常人敲门听不见也打不开。”他拍了拍余怀安肩膀，压低声音：“小心些，别闹出太大动静。”
竹屋内，余怀安点燃青灯，将静尘符贴在门楣。符纸无风自动，泛起一层淡金光晕，随即隐没不见。他盘坐榻上，取出那枚珍藏已久的广性丹。丹药在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表面细密的金纹如活物般缓缓游动。
余怀安凝视着掌心的丹药，思绪翻涌。周参在茶楼中的叮嘱犹在耳边：“广性丹越早服用越好...”这与寒松长老玉简中所言如出一辙。两人都这般说，想来应该问题不大。他轻轻触摸着丹药表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药力——既然迟早要踏出这一步，不如就趁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将丹药吞下。
广性丹入腹的刹那，余怀安只觉一股温润药力自丹田化开，不似寻常丹药的霸道，反而如三月春雨般绵密无声。渐渐地，那药力化作千丝万缕的青色灵气，顺着十二正经游走全身。
他内视经脉，只见原本澄澈如溪流的水灵力中，忽然多了无数细小的青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初春萌发的草芽，在经脉壁上扎根生长，竟将原本光滑的脉络覆上一层朦胧绿意。每当灵气流过，那些“草芽”便轻轻摇曳，散发出蓬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