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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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魂穿梦中景 非是梦中人

阳光轻柔地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少女的脸上,秋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悄然侵入了房间。

“嗯......”少女发出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缓缓睁开那双略显酸涩的眼眸,浑身感到一阵酸软无力。紧接着,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幅幅陌生的画面,那些画面虽然模糊不清,却让她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

夜幕降临,天空一片阴沉。画面中,一位与自己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少女,身着锦衣华服,发髻松散,失魂落魄地跪坐在雨地之中。她的身后站着一些奴仆,每个人的脸上尽是悲色。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从十四岁起就频繁出现在她的梦中。祁淳安心中充满疑惑,泪水却不自觉地滑落脸颊。

眼尖的侍女见状,立刻站起身来,凑到床边,再次跪下。她挽起袖子,将手背贴在祁淳安的额头上,关切地说道:“小姐,您终于醒了!我这就去叫方嬷嬷。”说完,她转身对其他丫鬟吩咐道:“佳兰,去请柯大夫过来,我去找方嬷嬷。其他人照顾好小姐。”

是!”得到命令的侍女们迅速行动起来,她们拿起铜盆和茶杯端到床边。祁淳安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她拿起杯子漱口。

“小姐,喝杯茶。”侍女递上一盏热茶。

祁淳安靠在柔软的高枕上,抬起手按着额头,声音略显疲惫地说道:“都先退下吧。”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嘴巴开了又合,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纷纷退出房门。

这些人讲的话怎么还带点口音,化的妆也那么古色古韵的。这时,祁淳安才注意到自己纤细的手臂和瘦小的手。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细细摸着自己的脸,在心中刻画着这张陌生的面容。五官的样子虽然与自己有些不同,但脸盘子却小了许多。这具身体到底是谁的?自己现在又身处何方?祁淳安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她仔细观察着架子床上的布置,只见黄杨木上雕刻的人物和狮子栩栩如生,她猜测这具身体的主人非富即贵。

祁淳安低声骂道:“都一脚踏入阎王殿了,怎么还换个身体了。阿姐不会又找什么道士做的法吧。”

“小姐,您终于醒了。”一个眉目慈善的老妪跟一位身穿藏蓝色布袍的老爷子走进门,她眼里闪着泪花,“柯大夫,还劳烦您帮我们家小姐再把把脉。”

祁淳安努力镇定下来,从褥被里抽出另一只手,垂着眼皮,细细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

柯大夫双目微闭,半炷香过去,只见柯大夫眉头紧皱,老妪焦急地问道:“柯大夫,我们家小姐怎么了?”

柯大夫收回手,看向祁淳安,站起身,对着窗外双手合十拜了拜:“神明保佑,祁小姐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心休养即可。只是.......”

听到前半句的老妪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半句时,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更加焦急的神色,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前几日祁小姐的脉象还奇乱无比,有濒死之象,到今早亦是如此。这到了夜晚,却脉象平稳正常。着实奇怪。”柯大夫又看向祁淳安,眼中带着些许的不解,“许是老天有眼,祁大将军在天之灵保佑祁小姐,渡过此关。“

祁大将军?祁小姐?祁淳安感到一头雾水,心中犹豫不决,不敢轻率行动。她轻轻一笑,

那张尚带稚气的少女脸庞上,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但那双凤眼却透露出上位者的威严:“或许是神明垂怜,让我得以重生。”柯大夫被她如此凝视,不禁低下了头。

祁淳安的心绪纷乱,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各种对话,祈祷着别被发现自己已换了灵魂。

老妪一下跪倒在床边,虔诚地说:“神明保佑!家主庇佑!让小姐逃过一劫。”

祁淳安茫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妪,扯出一抹微笑:“先起来吧。”

“老夫先开几副药方,稳固小姐的元气。祁小姐还须多多静养。”

“多谢柯大夫。”

“柯大夫,这边请。”

待房间里只剩祁淳安一人时,她环顾四周,缓缓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在地上。

不同于冰凉的大理石,木制的地板上触感温暖而舒适。

“木头的是不错,但若是着火了就不好。”祁淳安走到梳妆台前,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脸。

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细节,但祁淳安也能感觉到这具身体与自己以前也有些相似之处,比如眉眼处,双燕眉下一双凤眼微微吊起。

这具身体虽然纤细,但肌肉结实有力,显然还未成年。手上的细茧透露出她应该是个习武之人,祁淳安有些别扭地抚摸着现在的身体。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赶忙钻回被窝里,闭上眼睛。

耳畔响起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淳安!你醒了。”

祁淳安慢悠悠地睁开眼,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来人身穿一袭蓝色锦袍,黑发散在身后,远山般的眉峰微蹙着,双目漆黑如墨玉,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坐到她床边,清澈的双目细细瞧着她,修长的手指撩开祁淳安鬓边的一缕青丝:“你昏迷了四五日,叫我好担心,幸好,幸好你醒过来了。”

祁淳安缓缓坐起身,轻咳两声,抬起眼皮仔细观察少年的神色:“多谢关心。我刚醒过来,还有些疲惫。”

少年的眉皱得更紧了:“淳安,你若是难过,就和我说说,不必一个人扛着。”

“我好像遗忘了许多往昔之事。”祁淳安望着眼前的少年,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迟疑,“我甚至记不起为何会感到如此悲伤。”

少年闻言,瞬间愣住,嘴唇微动,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祁淳安紧握着被单,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昏迷了数日之久,必定有某些深重的往事让原主痛彻心扉,或许正是这些往事导致了她陷入昏迷。声称失忆,似乎也并非完全无理的托辞。

过了许久,少年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忘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但总有一天,你需要知道真相。我,不能瞒你。”

祁淳安凝神静气,认真地回应:“请告诉我。”

“你的父亲,抚军大将军祁桑东,已在沙场上英勇牺牲。祁家嫡系血脉,如今唯你一人。”

祁淳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低下头,避开少年直视的目光。

少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声音略显沙哑:“那么,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祁淳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与少年对视:“我的名字,是祁淳安。”

“嗯。”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微扬,“那么,你还记得我吗?”

祁淳安摇了摇头,承受着少年灼热的视线,轻声回答:“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叫祁淳安。”

少年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淳安能够醒来已是万幸,但若真的失忆了,也……

少年忽然明白了什么,苦涩一笑:“我是陈邱玹,你的青梅竹马。陈家与祁家世代交好,你父亲出征前将你托付给陈家照料。”

“你,祁淳安,是祁家的独女。你的父亲在战场上英勇牺牲,你的母亲在生下你时因难产离世。如今,整个祁家,只剩下你一人。”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陈邱玹轻轻握住祁淳安抓着被子的手,温柔地拍打着,“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祁淳安紧绷的神经在陈邱玹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下来,看来原主对他有着深厚的信任,这种信任是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谢谢你,陈邱玹。”祁淳安向他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老妪的声音:“小姐,陈少爷,太子殿下到访府上了。”

太子?祁淳安心中一紧,不由得感到一阵慌乱。这位太子殿下突然到访,究竟是何用意?刚醒来就遇到这样的状况,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向陈邱玹投去求助的眼神。

陈邱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他深知太子的到访对于祁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慨之情。他沉声道:“他是个老狐狸,心机深沉。你昏迷多日,皇上特地派储君来慰问抚军大将军唯一的血脉,以彰显皇恩浩荡。”

说到最后,陈邱玹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祁淳安大致明白了情况,她在心中暗自腹诽这位太子的用意。她歪着头看着陈邱玹,问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去见这位太子殿下?我该怎么做?”

陈邱玹闻言,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就如实告诉他你失忆了就行。让这位辛苦跑来慰问的太子殿下好好看看,这所谓的皇恩对于祁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会陪你一起去的,别担心。”说完,陈邱玹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方嬷嬷躬身送陈邱玹出房门后,领着两个丫鬟,缓步走向床榻,眼神中满是关切:“小姐,该起身梳妆了。”她语气温柔,生怕惊扰了祁淳安。

“嬷嬷,劳烦您了。”

方嬷嬷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姐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的本分。”她轻轻扶起祁淳安,丫鬟们为她披上柔软的衣物,随后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祁淳安坐在镜前,看着方嬷嬷熟练的手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够有这样一位贴心的嬷嬷照顾自己,实在是幸事。

“小姐,今日要见太子殿下,可得好好打扮一番。”方嬷嬷边为祁淳安梳理着长发,边轻声说道。

祁淳安微微点头:“嬷嬷,我忘记太多事,待会儿面对太子殿下,您说我会不会出错?”她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

方嬷嬷笑着安慰道:“小姐放心,有嬷嬷在呢。您只要保持平常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经过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祁淳安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会客堂内。她身着淡雅的衣裙,发髻上插着木质的簪子,脸上略施粉黛,虽掩不住病色,显得清新脱俗。

会客堂内,陈邱炫一进门,就看见太子坐在堂下喝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装模作样行了礼,还不忘阴阳两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会在此,无需准备十日后将军的丧事么?”

太子放下茶盏:“父皇命孤来慰问功臣独女,陈侍郎又为何在此?”

“回太子殿下,祁陈两家素来亲厚,微臣作为祁将军的徒弟,祁夫人的表侄子,理应多照顾些抱恙的祁小姐。”

太子紧皱眉头:“陈家是没有女眷了么?”

“小妹为照顾祁小姐,暂住在后院厢房中。微臣自知男女有别,不敢多来打扰祁小姐修养。”

太子沉吟,头一撇,示意陈邱玹坐在一旁。

过了一刻钟,祁淳安才来到堂前,只见堂内两位模样俊俏的男子各自坐在一边,气氛好不愉快。

祁淳安攥着手帕,站在堂前咳嗽几声,走到两人面前,恭敬地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陈公子。”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举止得体大方

“坐下吧。”太子瞧着少女消瘦的身躯,叹了口气,“如今好些了么?”

祁淳安点点头:“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好多了。”

太子垂下眼睑,平复内心的汹涌:“坐吧。”祁淳安落座后,在陈邱玹的配合下,勉强应付了太子的客套和套话。她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表面上却表现得从容不迫,将太子糊弄了过去。

太阳渐渐西沉,会客堂内的气氛也逐渐轻松起来。祁淳安送走两位客人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她轻轻摁了摁眉心,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安。但无论如何,她都会努力适应这个新的世界,想办法回去。

“小姐。”祁淳安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瞬间觉着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定睛一看,是个穿着藕粉色袄子的丫鬟跪在床边。

“你怎么在这?”祁淳安记着自己刚才让丫鬟们都出去了。

“回小姐的话,奴原是陈府大夫人的丫鬟,夫人心善,给奴赐名雨薇。陈少爷不放心您,让奴留下来贴身伺候着小姐。我家二小姐暂住在后院厢房中,希望明日可来与小姐说些体己话。”

“雨薇。那你便是我府里的人了?”祁淳安没有回答后一个请求,而是从上往下审视着跪在床榻边的丫鬟。

“回小姐,是的。陈公子已经将奴的卖身契转到祁府中了。”

“既是我府上的人了,就不该叫着之前的名字。”祁淳安的目光仍停留在丫鬟的身上,“抬起头来,我瞧瞧你。”

祁淳安见眼前这张清秀的面孔,估摸着十五六岁的年纪,这几天那么大的变故,可谓是日新月异:“月昕,可好?”

到底是高门大户家调教出来的丫鬟,一点就明白,得了新名字的丫鬟立马伏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一边磕一边道:“奴谢小姐赐名。”

祁淳安支起身子,虚扶起丫鬟,温声说:“月昕,你待会儿去告诉陈家二小姐,我明日辰时便去找她。对了,许多事我记不清了。你可以跟我讲讲吗?”

“小姐尽管问,奴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祁淳安安静地半卧着,分明是低着头,素净的脸上含着温煦的笑意,却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威压。虽然态度亲和,但长期身居高位不免流露出些命令的口吻。

“如此,那我与太子殿下,往日可有来往?”

“回小姐,奴不敢欺瞒您。往日,您与太子殿下”月昕压低了声音道,“您与太子殿下互生情愫,这是卞城高门贵族都是知晓的。”

祁淳安不悦地皱眉,如今这幅躯壳不过十四五岁,那太子看上去就二十好几了,怎的会互生情愫?那太子也太不是人了吧。转念一想,若按古代的年纪算,自己也算及笄之年,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这样一想,就合理多了。

“那关于太子殿下,你知道多少?”

“太子殿下,七年前镇压长边叛乱,受封武候大将军,五年前受封为幽国公,后晋封为平南王。母族是淮南刘氏,左尚书的嫡长女正是太子妃。如今太子府中还有一位侧妃,两位良娣。”

“他已娶妻?”祁淳安不禁感觉恶心,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还来招惹个小姑娘?

“小姐,太子已经二十有三了,娶妻也是正常的。”

二十三岁?难怪陈邱玹说他是个老男人了呢。但是模样倒是显小,或许是自己之前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方才第一次见面,才没觉得多隔应。

“那陈公子呢?”

“陈公子,现官居从二品刑部侍郎,尚未娶妻,也未曾定亲。”

祁淳安看向和寒,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还是在推销自家公子,还不忘踩两脚竞争对手。

“知道了,你先在门口候着吧。有需要,我再叫你。”祁淳安觉着头疼,以为改了名,对方便明白自个儿什么意思了,结果心还是在之前的主家那,虽然也是难免的。

月昕跪安后,便离开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