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红妆 （1）

南锦衣与那些闺阁姑娘不同，对待感情，她虽有自己的考虑，可一旦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是会随心而行的。之前顾虑，是害怕自作多情，唯恐柳韩山对她所说的那些话是被发妖掌控，她不愿意勉强他人，更不愿意让自己的感情成为旁人的负担。

倘若对方不喜欢她，哪怕她动了心，她都会适可而止。

客栈中，柳韩山向她吐露了自己的心事，她思索片刻后，问了他两个问题。

第一个：你是认真的吗？我脾气不好，若是发现你借着感情之事戏弄我，我必让你尝到戏弄我的后果。

第二个:你若娶我，便不能再纳旁人为妾。你若是心仪旁人，不必瞒我，我可以与你合离。

柳韩山并未像别的男子那样，一味的指天发誓，而是相当痛快的应允下来。人活一世，谁都不敢担保自己日后不会变心，不会生出别的想法，若有朝一日他负了南锦衣，他自愿承担所有的后果。

他目光坦然，言辞恳切，反倒让南锦衣将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放下。

柳韩山与南锦衣并未与楚云峥同行，他们由水路转旱路，且刻意避开官道，赶在农历新年前到了京城附近。

南锦衣是到过京城的，印象中，京城是南陈境内最为富庶的地方。可他们落脚的这个地方却是一片不合时宜的萧条。他们依据地图标示，连续涉足几个村落，却都是空无一人。偌大的一片地方，除了鸟鸣，就是风声与鬼哭声。

“依据地图标示，我们距离京城不过二十余里，这附近既无山脉也无河川，为何村镇如此萧条。”南锦衣拿出地图仔细观看，指着其中一块地方问柳韩山：“你看这里，是不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这京郊附近的村落皆有标示，为何这里没有？”

“却是有些奇怪，我自小在京城中长大，从未听人说起过还有这么个地方。”柳韩山接过地图：“锦儿你看，这里原是有条官道的，且官道距离村落不足二十米。”

“是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南锦衣看向村口：“可修到一半就给废弃了。”

“没有废弃，而是转到了这里。”柳韩山指着地图中的另外一条路：“你看，官道从这里，绕了一个凹字型到达这里，从这里再往前还有一条官道，也就是平日里进出京城的那条。我们所在的位置，因为位于凹字型内。这条官道不是废弃的，而是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一条普通的路。这个小的符号证明这条路是被使用过的。喏，这里还有个官驿。”

“去瞧瞧。”南锦衣道：“这会儿变道，只会耽误更多时间。第一次见你爹娘，误了时辰，总归不好。”

“无妨，我就说是我走得慢，拖累了锦儿你。”柳韩山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我娘最是了解我，知道我是个不成器的，她只会心疼你，不会怪罪你。”

“你的武功是瞒着你娘练的？”南锦衣凝眉，扫了他一眼：“你的武功路数很杂，基础打得还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多谢娘子！”柳韩山双手合十，“自我出生以来，唯有娘子这么夸我，难怪我对娘子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恨不得立马将娘子娶回家。”

“柳韩山，你正经点儿，我是好好问你话的。”南锦衣将地图收了：“你既唤我娘子，便不该瞒我。”

“不瞒娘子，我是学过武，且很小的时候就学了。”柳韩山背靠马车，看向前方萧条的村落：“我是柳家嫡子，自打出生便被爹娘捧在手心里。若我柳家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自然不需要去受这些练武之苦。可我柳家世代皇商，不止外人虎视眈眈，就连我们柳家的那些族亲，也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你死与不死于他们何干，就算你死了，你们柳家的财产也不一定落到他们头上啊。”南锦衣心生反感，虽未见到柳家的那些族亲，可单凭着柳韩山方才说得那几句话，就足以让她对其心生厌恶。

“若他们有锦儿你的半分智慧，也不至于做出后来的那些蠢事。”柳韩山笑道：”满周岁之前，我是我爹娘亲自照看的，那些外人也好，族亲也罢，都没有下手的机会。满月宴上，他们终于找到机会，借酒醉之机，刻意撞倒奶娘，将我扔到了池塘里。正值冬天，池塘上有浮冰，我被捡回一条命。”

“三岁那年，他们又买通店里的伙计，将我拐带出城，丢弃在野狼出没的半山坡里。我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孩子，趁着天还没黑透，手脚并用爬到了荒坟坡里，在一个坟洞里躲了三天。许是因为幼年时的这些遭遇，才让我变成了八字极轻的倒霉孩子。”柳韩山以手扶额：“毕竟我刚出生的时候，算命先生说我福泽深厚，是个有福之人。”

“后来呢？”南锦衣好奇道：“你爹娘该不是为了让你自保，寻了师傅教你武功吧？”

“是！”柳韩山点头：“但我爹娘太过于高看我了，他们给我请的不是一般的师傅，而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这些高手虽然挤在一个榜单上，行事作风完全不同。排名第一的是世家弟子，第二是江湖游侠。第三是江洋大盗，第四是个杀手，第五第六都是在朝中当差的，一个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另外一个却是宫里头的太监。排名第七的那位是个盗墓贼，第八是乞丐，第九是厨子，第十居然是个女子，且还是个出家的女子。”

“这么多人都教过你？”南锦衣蹙眉：“你爹娘是如何将他们请来的？”

“简单，给钱。”柳韩山伸了个懒腰：“只要钱到位了，什么样的高手请不来。只可惜，这些高手只会自己当高手，没有一个会当师傅。我天赋不足，学了个乱七八糟。我爹娘觉得那些钱白花了，于是给我按了个不成器的罪名。”

“是有些不成器。”南锦衣小声道：“我说得不是你，而是你的那些师傅，我觉得他们应该退钱。”

“退钱是不可能了，但他们愿意用另外一种方式补偿我。”柳韩山眨眼：“他们允诺我爹我娘，会保我一生平安。”

“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些黑衣人——”

“没错，全是我那十位师傅送来的。”柳韩山挠头，“普天之下，大概只我一人有这般待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