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马达欢唱高歌不断??上下同心旧貌新颜

纺纱车间的三位女工抬着一筐缠好藏青色纱线的纬管来了。

徐来顺接过，将它们放正在穿综的织布机旁边，又叫女工去拿了一筐空梭子来。根生笑着对她们道：“谢谢！你们可以回去了。”

三位中年纪稍大点的女工道：“我们想看了这青色纱线织出的布再回家。”

根生道：“还在穿综，没有这么快。明天再看。”

年纪小点的道：“我们在这等着。反正我们住这附近，不着急回家。回家也没什么事。”

吴穷道：“那你们帮忙把这些纬管装到梭子里去。可以吗？”

那位年纪稍大的姑娘道：“可以。不过我们不会装。”

吴穷道：“这个简单。我来教你们。”

吴穷拿起一个空梭，一个纬管就给三位姑娘示范穿梭。果真简单，一学就会。一会就干起来飞快。不一会，一筐纬管就被三位姑娘装进了梭子里。

根生看穿综的活一时半会完不了，就对她们道：“那你们也去锅炉房帮忙缝下蒸饭罩子，也算你们加班一小时。罩子缝好以后，就罩到饭架子上去，明天就可以直接蒸饭了。做完那些事再过来，就应该看得到新织出的布了。”

开三位姑娘开心地答应一声走了。

终于可以试机了。吴穷的表哥将梭子放进梭床，右手一推档，织布机便欢快地唱了起来。众人默默地注视着、等待着。终于，青、白相间的条纹布露出了它清新的面容！

张福笑道：“耶！成功了！”

徐来顺满眼笑意道：“这布可以卖个好价钱！”

根生道：“那肯定。不仅是染了色。光这用纱量就是那平布的一倍以上。”

徐来顺道：“那纱用不了几天了。得赶紧进！”

根生道：“明天就叫老板去进。”他又问吴穷的表哥：“张师傅，今天还装啵？”

吴穷的表哥道：“再装一台吧。要不然明天时间太紧。”

根生道：“好。我跟骆世雄在这里帮忙。其他人都回去，明天早点来，继续跟张师傅学习装机。”

吴穷道：“我和我表哥一起走。”

张福、徐来顺也道：“我们和大家一起走”。

根生对张福道：“你老婆才生孩子”，又对徐来顺道：“你家住那么远，回去太晚不安全。”又对他们俩道：“你们俩个人现在都回去，这里有我、吴穷、骆世雄三个人帮忙就够了。你们明天早点来就行。”

张福、徐来顺说了句“好”后，两人转身往自己的车间走去。

根生、吴穷的表哥、吴穷、骆世雄四个人开始安装下一台机器。

浆纱车间的女工来了，围着那台条纹织布机赞叹一番走了。

缝蒸饭罩子的女工们来了。吴穷问她们：“弄好了？”

织布车间的一位女工回答：“弄好了。好漂亮耶！像个小房间。”

女工们挤在条纹织布机前赞叹、感慨。一位女工道：“这布做衣服肯定好看！”

另一位女工道：“厂里要能卖几尺给我们做件衣服就好了。”

第三个女工道：“这布做出的衣服肯定特别漂亮。要是我们能穿我们自己织的布做的衣服，那多好！”

一位年长一点的女工道：“要是厂里能让我们每人买一件衣服的料，我免费给大家裁。”

第一个女工道：“你会做衣服啊？”

那位年长一点的女工道：“我以前是做衣服的。”

第二个女工道：“要是老板让我们买这种布就好了。”

根生对女工们道：“你们看够了啵？看够了快回去。天都黑了。”

女工们这才离开。

天黑透的时候，可以穿综了。根生道：“好饿哦！我们歇会儿，大家去拿筷子来，把小笼包、煎包吃掉再做。吴穷你帮你表哥拿双筷子，骆世雄，你顺便把我那双筷子拿来。我跟张哥在这里等你们。”

吴穷、骆世雄答应一声走了。根生问吴穷的表哥道：“张哥，你家离这里远啵？”

吴穷的表哥回答道：“不是很远。”

根生道：“穿综估计还要一个小时，你回去安全啵？”

吴穷的表哥道：“我跟吴穷两个人一起走，应该没有问题。”

根生道：“你跟吴穷吃了小笼包、煎包后，就回家去。穿综有我跟骆世雄两个人就够了。明天早上你早点来检查一下我们俩穿综的质量就可以了。我们两个人住在厂里，做晚点没有关系。”

吴穷的表哥道：“那辛苦你们俩了。”

吴穷、骆世雄拿着筷子来了。根生从抽屉里拿出小笼包和煎包，打开袋子，对吴穷的表哥道：“张哥，你先下筷子！”

吴穷的表哥道：“不客气！大家一起吃。”

根生笑道：“你不动手，我们不敢吃。”

吴穷将一双筷子递到他表哥手里。吴穷的表哥接过筷子，夹了一个煎包放进嘴里。根生这才招呼其他人一起吃。

干活的时候不觉得饿，歇下来，尤其是闻到小笼包和煎包香味的时候，大家才感到肚子早就空了。当吴穷的表哥开吃后，其他人就纷纷向小笼包、煎包伸出了筷子。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般地，一大袋小笼包、煎包就一个接一个地落进四个人的肚子里。

根生问吴穷的表哥：“你吃饱了啵？”

吴穷的表哥回道：“吃饱了。”

根生道：“你跟吴穷先回去吧。”

吴穷的表哥道：“那谢谢你们！我和吴穷明天早上七点到。”

根生道：“我跟骆世雄会在这里等你们。”

吴穷和他表哥走了。根生和骆世雄开始穿综。两个人一边做事一边说话。根生问骆世雄道：“你今天学会了啵？”

骆世雄道：“学会了。这又不难。跟以前的织布机差不多，就是多了两片综，换上的那些新配件精密、光滑一些。安装、保养、维修的方法是一样的。”

根生道：“那就好！我今天只是大致了解了安装的顺序。明天再巩固一下。”

骆世雄对根生道：“明天那6台可以装完了再试机。省点时间。”

根生道：“嗯。安装好了，我们俩个人负责穿综，吴穷负责试机。张福、徐来顺多跟张师傅学习安装。他们对织布机不熟悉。”

骆世雄道：“只要愿学，学起来好快的。”

根生道：“虽然老板说，我们每个搞管理的人都要会维修三个车间的机器，但还是以你为主。我们这些人就你是专业的。”

骆世雄道：“只要我在厂里，厂里的机器出了问题，我都会去修的。”

根生笑道：“金老板果然没看错人！”

金有嗣回到宾馆后，对水仙道：“走，我们买东西去。”

水仙问道：“买什么东西？”

金有嗣道：“买吃饭的碗、筷子、勺子，装菜的盘子、碟子，切菜的刀、砧板，炒菜的锅、铲，煮饭的锅，烧水的壶，喝水的杯子，烧煤的炉子，还有调味品之类的东西。”

水仙问道：“你想在这宾馆里自己弄饭吃吗？”

金有嗣道：“不是在这里弄饭吃。是我们住到厂里去，在厂里自己弄饭吃。”

水仙问道：“厂里有住的地方吗？”

金有嗣道：“有。地方大得很。快走，等下商店关门了。”

当金有嗣和水仙提着大大小小、轻轻重重从不同商店买回来的各种炊具，回到宾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人顾不上休息，又将所有的东西整理、捆绑、打好包，这才坐下来歇息。

水仙问金有嗣道：“厂子附近有卖菜的地方啵？有煤和引火的柴火卖啵？”

金有嗣道：“卖菜的地方肯定有，问下厂里的女工就晓得了。煤，厂里多的是。不需要引火的柴火。你只要把炉子提到锅炉房去，锅炉工会拿几块燃烧的煤给你，然后，你在厂里拣些煤渣加进炉子里就可以了。方便得很。”

水仙高兴道：“那太好了！这几天，天天在饭馆里吃饭，吃得我肠胃都不舒服。终于可以自己弄饭吃了。你说说，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弄给你吃。”

金有嗣笑道：“你弄什么我吃什么。”

水仙道：“我明天要弄辣椒炒肉，蛋煎黄鱼，海带炖豆腐，外加一盘炒米粉。”

金有嗣笑道：“你以为这是在家里呀？这里没有我们家乡的那种米粉。”

水仙道：“那就来一盘韭菜炒春笋。”

金有嗣道：“这里靠海不靠山，哪里会有春笋？”

水仙道：“那来一盘藜蒿炒腊肉，总可以吧？”

金有嗣道：“有没有腊肉卖，我不晓得。但藜蒿肯定是没有的。那也是我们家乡特有的东西。”

水仙道：“花生米烧猪蹄，总有吧？”

金有嗣道：“那全国都有。”

水仙咽咽口水，兴奋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厂里，然后我就去买米、买菜，弄饭。你就等着吃美味佳肴。”

金有嗣笑道：“你不烧坏锅就好。”

水仙道：“你太小看我了！虽然我没有弄过饭，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想当年……”水仙忽然停下，闭口不语。

金有嗣道：“想当年你吃遍了家乡大大小小的餐馆，是吧？你要晓得吃是一回事，弄是另外一回事。”

水仙道：“我不会弄，但我会学着弄。我不弄，难道你来弄啊？”

金有嗣道：“明天你买好菜，把菜洗好、切好，我先弄给你看，说些弄饭的常识给你听。以后你就会弄了。”

水仙高兴道：“好！”

第二天一早，金有嗣先去前台办了退房手续，然后与水仙拎着箱包出宾馆门。昨天送他回宾馆的车夫已在门口等候。金有嗣叫车夫先送他去买染料，然后再去扬氏织布厂。

进厂后，金有嗣领着水仙走进他的办公室，把东西放下后，金有嗣对水仙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个屋子里，你先打扫、收拾一下。今天我们先不弄饭，还是在外面吃。明天开始自己弄饭吃。我要去织布车间了。等我忙得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就来叫你。”

水仙道：“这里床都没有，怎么睡觉啊？”

金有嗣道：“那边有好多床。等我回来后搬一张过来。”

水仙问道：“哪里有水？”

金有嗣指着门对面道：“那里面有水，有厕所。”

水仙高兴道：“太好了。”

金有嗣道：“你在这里慢慢打扫、收拾，我到车间去了。”说完，他拿着一大包染料出门。

金有嗣来到织布车间，看到车间一边是十几台织布机正引吭高歌，那织布机上慢慢下行的坯布仿佛一条条悠闲漫步的流瀑。一边是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正有条不紊地安装设备。

金有嗣走向安装设备的那帮人。当他走到条纹织布机前时，不由得停住脚步。看惯了白、黑、灰、深蓝等一抹色布料的金有嗣，忽然看到这藏青中夹着白色的布料，出现在自己厂里的织布机上，心里美滋滋的。真的能织条纹布了！太好了！上海来对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安装设备的那帮人身边，默默地看着。

吴穷问根生道：“金老板今天怎么还没有来呢？等他的染料呢！那台条纹织布机都停工了。没色纱了。”

不等金有嗣答腔，根生就接道：“马上就会到。”

金有嗣道：“我已经到了。吴穷，这是染料。”

那帮人听到金有嗣的声音，都抬起头，看向金有嗣。其他人看一眼继续干活。吴穷则站起身，接过染料，向锅炉房走去。

根生也站起身，他看着金有嗣道：“纱用不了几天了，今天的九台织布机就可以全部安装好。最好今天就去进纱，而且多进一些。我们马上开三班，用纱量估计比现在多四、五倍。”

金有嗣道：“好。我马上去申新纱厂进纱。这条纹布真好看！以后这九台织布机全部都织这种条纹布。”

根生道：“是哦。这条纹布可以卖到BJ、南京、广东去。那些地方有钱人多。”

金有嗣问根生道：“招工的事你跟张福、徐来顺他们说了啵？”

根生道：“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就会向自己车间的工人宣布。王友邻的哥哥、弟弟都是烧锅炉的，他们打算辞职来我们厂。他们可能今天就会来见你。我跟王友邻说，你要亲自面试。”

金有嗣道：“那我赶紧去买纱。”金有嗣说完，转身就要走。

根生对金有嗣道：“等下，让徐来顺跟你一起去。以前扬老板也是带他一起去进纱的。怎么买，买多少，你听徐来顺的。”

根生又对徐来顺道：“老徐，金老板第一次去进纱，凡事你都提醒一下他。”

徐来顺道：“总管放心，我会尽力的。”

根生道：“尽量中午吃饭之前赶回来，你还要负责你车间招工的事。”

徐来顺道：“好。”

金有嗣笑对徐来顺道：“徐大哥。你先走，我随后。现在你是老板，我是跟你付帐的伙计。”

大家哄然大笑。徐来顺笑道：“金老板真会开玩笑。”

在众人的笑声中，徐来顺与金有嗣肩并肩走出织布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