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幕 幽怨 步入初中校园
‘滴滴滴’
在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中，正要停下来的自行车又纷纷让路。一辆红白相间的老式公共汽车艰难的挤到了路边，还未停稳，便有一些候车的乘客们朝着车门位置蜂拥而至。
“别挤了！”
“不知道先下后上啊？”
“……”
一片嘈杂声中，苏晨穿着一身崭新的绿色运动服，夹在人群中下了车。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街道，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所学校。竖在门柱上的牌匾，用白底黑漆写着‘XX中学’的字样。学校门口处，挤满了入学报到的新生和家长们。
“晨晨，这里就是你的初中了。就在这站下车，乘车的路线记住了吗？等回头发了学生证，妈妈给你办一张月票卡。以后你就用学生卡，自己坐汽车上下学了…”
“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苏母不如儿子灵活，被拥挤着上车的乘客们阻碍了片刻。下车后左右看了看，在人群中找到了儿子的背影，急忙走了过来。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苏晨头也不回，冷淡的打断了母亲，然后迈步朝校门口走去。
苏母正伸出手，想给儿子整理一下被挤歪的衣服和书包，不料却扑了个空，尴尬的悬在那里。她叹着气垂下胳膊，又追在儿子身后走了过去。
众多的新生和家长们，拥挤在校内一处宣传栏的前面。上面用大幅的红纸，贴出了所有新生分配的班级，以及各个教室的位置。苏晨的视线在名单上一行行扫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苏晨，初一四班，A座三楼。’
镜头拉远，苏晨挤出人群，在原地转了半个圈。确定了目标之后，他过去拽了一下还惦着脚挤在人群中的母亲，然后摆摆头示意着。苏母便转身跟在儿子身后，离开了此处。母子俩一前一后，加入到路上的行人中，一起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
学校还是学校，操场还是操场，只是教学楼和周围的环境完全不同。此时的另一所初中校园内，操场上分散排列着许多墨绿色的方阵。初一的新生们，无论男女，都从头到脚穿戴着迷彩军服军帽，在炎炎烈日下进行着入学军训。
这些以班级为单位的各个方阵，在军队教官的指导下，有的正在练习踢腿摆臂的正步走，有的正在学习卧倒和匍匐前进，有的却在安安静静的‘站军姿’。
镜头靠近其中一个正在站军姿的队伍，不论高矮胖瘦，每个学生都已汗流浃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行列之中，一个帽檐压着齐刘海的青春少女，逐渐面露痛苦之色。她半眯着眼睛，微微摇晃了几下。
正当一位年轻的教官，快步朝这边走过来时。少女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向前扑倒了下去。然而，就在身体即将撞到前排同学时，她的双手却不由自主按向了对方后背。
站在前排的，也是一个身高相仿的女生。来自身后的这股推力，令她毫无反抗的失去了平衡。两个女生一上一下的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同学们楞了一下之后，有人正想要伸手去扶，却被一声大喝阻止了。
“其他人站好，不许乱动！…你，还有你，出列。”
部队出身的教官，对‘站军姿中暑晕倒’这种事儿见的多了。他自然能够分辨出谁是真的中暑，谁又是别有用心的逃避。教官蹲下身，小心的扶起被压在下面的女孩，又表情严肃的看了一眼撞人的同学，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你们俩把她们扶到旁边去休息，然后马上归队。听清楚了吗？”
“是！教官。”
被点到名的两个男同学异常兴奋，强压着内心的喜悦走了过来，分别扶着两个女孩的胳膊，拖拖拉拉的离开了队列。
镜头转到操场边上的一片树荫下。这里稀稀落落的坐着，或是躺着几个少年男女。夏雪芸头枕着迷彩军帽，正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闭目休息。
刚才，她已经到了中暑的边缘。那位教官早就注意到了她的状况，原本就是走过去叫她休息的。然而没想到，还没走到她的身边，她就被身后假装晕倒的女孩给撞摔了。
此时，坐在旁边的女孩也摘下了帽子。她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齐耳短发，用一种攀比和审视的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夏雪芸…
只见她原本应该是白皙的服色，这两天却被晒得有些淡黄，在脖子和手腕处，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精致的脸颊上，此时也泛起了病态的潮红。额头与鼻翼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紧闭的秀目与颤抖的睫毛，似乎在倾诉着主人的痛苦与忍耐。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攀比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歉意和怜惜。她低头从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沾了沾对方额头上的汗珠。
肌肤的碰触，令夏雪芸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同样审视着对方。还没等她开口，短发女孩就飞快的解释到
“我只是想给你擦擦汗，刚才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快中暑了…你现在好点儿没有？”
夏雪芸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她从自己怀里也拿出一个贴身的手帕，一边轻轻沾着鼻翼上的汗珠，一边回答道
“我不要紧了，谢谢你。”
“噢…刚才我也差点中暑了，真的！就差一点儿，我也真的要晕倒了。那个该死的教官，一点都不体谅咱们女生…咱们哪能跟他们男生比呀，你说是不是？”
女孩缩回胳膊，一边也用手绢擦着汗，一边叨咕着。她见对方没有接过自己的话题，也不生气，反而眨着同样的大眼睛说道
“我记得你叫夏雪芸，对吧？嘻嘻，我叫徐婧…其实从刚一入学，我就注意到你啦…你长得真漂亮！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吧？要不就是你爸爸，肯定像电影明星一样帅气…”
听到这话，夏雪芸矜持的微微一笑，谦虚的说道
“你长得也不差呀？那你是随你妈妈，还是随你爸爸？”
“我呀，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我妈。不过，我见过外公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穿着一身军装的样子…我觉得，我长得更像外公…”
叫徐婧的这个女孩似乎比较健谈，一边拿帽子扇着风，一边自报家世。而夏雪芸却又半眯上眼睛，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描淡写的与她对答。
两个女孩就坐在树荫下，小声的聊起各自的家庭情况。当得知夏雪芸的父母，由于工作关系经常出国的时候，徐婧咋咋呼呼的表示着崇拜和羡慕。
夏雪芸听了，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有些自伤自怜的说道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是没体验过…从小到大，家里经常只有一个人…好多次过年，都是只有爸爸，或者只有妈妈陪我一起。每当一家人聚齐的时候，我就比过年都开心…”
“啊？连过年都不能团聚吗？那你可比我惨多了…嗯，那你平时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都干什么呀？”
“看书呗…在家看的闷了，我就去图书馆。图书馆里有各种书，也有各种人。而且，也不打扰我看书…”
“你不喜欢听歌吗？我有空的时候，最喜欢听歌了。我还会拉小提琴，学了好几年了。”
“偶尔吧…我在家里不习惯听音乐。爸爸或者妈妈在家的时候，我怕吵到他们…因为他们回到家都挺累的，需要好好休息。”
“那你用随身听啊？我就有一个随身听，戴上耳机，就不怕吵到别人了。你家里那么有钱，让你妈妈从国外给你买个高级的呗。不过耳塞一定要软，不然带时间长了耳朵疼…”
夏雪芸眼见对方又露出一副羡慕和憧憬的表情，无奈的抿着嘴，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她望着远处天空上的云朵，静静地放飞了思绪。
徐婧见状，也识趣的关上了话匣。她一边继续拿帽子扇着风，一边偷偷盯着这个与自己同龄，却略显成熟的少女。感觉对方深邃的目光中，似乎藏满了秘密…
操场上的每个队伍，还在进行着各自的训练。主席台前走过来一个中年军官，他站住脚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随后掏出哨子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吹了下去。
……
预料中的哨音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急促清脆的电铃声，镜头也随之返回到了苏晨的学校。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先是从各个教室门口，走出了任课老师们。然后陆续涌出来，各种姿势拿着书包的初中生们。
苏晨一只手拽着肩上的书包背带，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正跟几个男生一边说笑着，一边并排而行。等镜头随着他们走出校门口，各自挥手道别后，苏晨一个人走到了路边的站牌下，翘首等待着公共汽车。
还是那辆老式公交车，鸣着喇叭停靠进了站台。此前又先后赶到的几个女同学，以及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跟苏晨一起上了车。他们把学生月票卡给售票员瞧了瞧，便走进了车厢里。
汽车前后摇晃着开动了起来，上了车的几个学生们，纷纷寻找空位坐下。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并排坐到了一起，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时不时传来阵阵嬉笑声，其他人则分散而坐。
反正这个时间点，车上空位很多。苏晨挑了一个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用小臂支在窗台和下巴之间，在颠簸中，无聊的闭上了眼睛。
公共汽车穿行在并不繁华、却很干净的市区里。街道两旁都是二三层的建筑，广告标语和店铺招牌也有些单调和简陋，成片的平房随处可见。
车行途中停靠了许多站次，上上下下的乘客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当售票员又一次报出站名之后，苏晨才从假寐中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扶着栏杆走到了车门口。在他身前，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早已等候于此了。
汽车喷着黑色尾气从站台开出，苏晨手里拎着书包，独自走向回家的小路。身后不远处，那个戴眼镜的男同学驻足看了苏晨一眼，然后便转身与他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