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晕一次试试?

奢华公寓的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林溪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周砚白留下的冰冷宣判,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她那敏感脆弱的神经。

停卡?撤人?限期搬离?自理生活费?

荒谬!可笑!

林溪猛地从冰冷的地毯上站起来,胸腔里燃烧起熊熊的怒火,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恐慌。他怎么敢?他凭什么?!

“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的很好!”她对着空旷冰冷的客厅大声重复,声音带着尖锐的颤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向那个已然离去的男人宣战。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二天清晨,习惯性想叫管家张妈准备她最爱的燕窝粥和现烤可颂时,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偌大的公寓,只剩下她一个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烦躁地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点开最常光顾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外送APP,指尖悬在“银行卡支付”的选项上,才猛然想起——卡停了。

一丝慌乱掠过心头,但立刻被更强烈的愤怒取代。她林溪难道还会被饿死?她还有自己的卡!她迅速切换支付方式,点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林溪带着一丝胜利般的得意去开门,却在看到账单时瞬间僵住——四位数的早餐费!这在以前对她来说不过是周砚白卡上的一个零头,但现在……她看着自己银行卡APP上那个因为最近心血来潮拍下一条限量版项链而变得有些“羞涩”的余额数字,第一次感到了肉痛。

她几乎是咬着牙付了款。美味的早餐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

这只是开始。

下午,她约了名媛圈里几个塑料姐妹去新开的奢侈品买手店“扫货”。当导购小姐殷勤地将一件件当季新款捧到她面前时,林溪享受着那种被艳羡目光包围的感觉,随手挑了几件看中的。

“林小姐,还是老规矩,记周先生账上?”导购笑容甜美。

林溪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扬起下巴,带着一丝刻意的高傲:“不用,这次刷我自己的卡。”她掏出自己那张额度并不算特别高的私人信用卡。

导购小姐的笑容不变,熟练地接过卡。然而,几秒钟后,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林小姐,抱歉,这张卡……额度似乎不足。”

“什么?”林溪脸上的高傲瞬间碎裂,她抢过POS机单据一看——余额不足!她挑的那几件衣服,加起来远超她这张卡的额度!周围几个塑料姐妹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哟,林大小姐也有卡刷爆的时候?”

“该不会……周先生那边……”

“我就说嘛,离了周砚白,她算什么?”

林溪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她猛地将衣服扔回导购怀里,强撑着最后一丝骄傲,丢下一句“不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背上。

类似的尴尬事件,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袭来。她习惯了出入顶级场所,随手一挥就是旁人难以企及的数字。现在,打车要考虑价格,想喝杯网红咖啡要排队,连叫个普通的家政服务,都要心疼一下费用。更可怕的是社交圈的反噬,那些曾经围着她阿谀奉承的“朋友”,此刻露出了势利的獠牙,冷嘲热讽,甚至直接将她排除在小圈子之外。

深夜,林溪抱着膝盖蜷缩在客厅那张巨大的、昂贵却冰冷的沙发上。公寓里没有开大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更显孤寂。白天的愤怒和强装的坚强早已褪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慌和无助。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曾经是她最有力的武器。每次当她闯了祸,或者想要达到某个目的,只要她微微蹙眉,做出虚弱状,甚至只需指尖轻轻一碰那个位置,周砚白无论多生气,最终都会妥协。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和笃定。

她看着落地窗上模糊的自己的倒影,眼神恍惚起来。眼前的冰冷奢华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五年前那个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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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林溪,穿着周砚白为她量身定制的、价值不菲的礼服裙,站在自己高中毕业作品展的中心。她无疑是全场的焦点,年轻、美丽、才华横溢。然而,麻烦来了。一个嫉妒她风头的世家子弟,带着几个跟班,故意在她的核心作品前大放厥词,甚至试图用“不小心”泼洒饮料来毁掉那幅画。

周围的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老师也碍于对方的家世不敢上前。林溪气得浑身发抖,但她知道,冲上去理论只会让自己更难看。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什么。她迅速退到角落,背对着人群,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砚白哥哥……”她的声音瞬间变得虚弱无比,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我……我在毕业展……好多人……他们围着我的画……我头好晕……喘不过气……他们是不是要推倒它……我好怕……”她精准地描述着混乱的场景和自己的“恐惧”,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几声压抑的抽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周砚白冰冷到极致的声音:“站着别动,捂住心口,低头。三十秒。”

二十九秒后,展览厅的大门被轰然推开。周砚白带着几个气势迫人的黑衣保镖,如同神兵天降。他看都没看那群闹事者,径直走向角落“摇摇欲坠”的林溪,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林溪顺势将脸埋进他怀里,身体“虚弱”地颤抖着。

“谁敢动她的东西,就是动我周砚白。”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展厅,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那几个闹事的纨绔子弟瞬间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道歉溜走。

周砚白抱着她,在所有人敬畏或艳羡的目光中大步离开。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他才低头看着怀里“虚弱”的女孩,眉头微蹙,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纵容:“又装?”

林溪立刻睁开眼,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猫儿眼里闪着狡黠得意的光,搂着他的脖子娇声说:“谁让他们欺负我!砚白哥最好了!”她知道他看穿了,但他从不拆穿,反而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无底线地纵容她的小把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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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暖色褪去,眼前依旧是冰冷的现实。

林溪看着自己依旧白皙的手腕,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想去触碰那个曾经屡试不爽的“开关”。只要……只要像以前那样,只要她“晕倒”,周砚白一定会立刻出现,会心疼,会收回那些冷酷的命令,会重新把她捧在手心……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几乎要攫取她全部的理智。她站起身,走向吧台,那里有酒。或许……制造一点意外?

她颤抖着手倒了一杯烈酒,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和胃,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她走到客厅中央,看着光洁的地板。只要摔下去,只要……

就在她闭眼,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付诸行动的那一刻,周砚白临走时那双冻结了所有温度的、失望透顶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那就让我看看,你要怎么过的很好!”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往日的纵容和心疼,只有冰冷的审视和……厌恶?

一股巨大的恐惧猛地攫住了她。万一……万一这次他真的不在乎了呢?万一她“晕倒”了,他却无动于衷呢?那她最后的底牌,最后的遮羞布,将被彻底撕碎!她将彻底变成一个自导自演、惹人厌弃的笑话!

这个可能性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僵硬。高高举起的、准备制造“意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武器,失效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孤立感,如同冰冷的巨浪,彻底将她淹没。她颓然坐倒在地毯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声地耸动。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