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曾老师中午为自己做长寿面，放了两个鸡蛋一把小白菜。

在书房木地板上的瑜伽垫上睡午觉，被头对头共用枕头的苔丝的呼噜声吵醒了。坐起身，跟苔丝说了一会儿话，下到保安室跟小区保安聊天。保安忙，没空理她。曾老师又去高电位理疗会所排队做理疗，出来在路边流动摊档买了五个西红柿，看看时间尚早，不想回家，继续向前走来到公交站。

她提着一袋西红柿毫无目的地爬上孰悉的228路公交，刷老年公交卡，全程免费。司机是她认识的李师傅，打过招呼，找到位置坐好。车上人员稀少。好温馨的一家三口坐她前排，讲普通话，脸朝窗外，一路有说有笑，指指点点。右边一对情侣，男孩牵着女孩的手，女孩依偎男孩臂膀，好甜蜜的画面。还有几个跟她一样的老年人。原本想转一圈就回家，坐下没多久睡着了，直到被快递员的电话吵醒，说她的鲜花到了，问她在不在家。她说在外面，你放门口就行。她知道是儿子送的生日礼物，很想快点回去，可惜错过原点，离家有点远，于是又坐了一圈，再不敢睡，也不跟人搭话，一小时后再次回到原点，匆匆下车。

小区保安正好抬头看见她下车，望着她回到小区门口，把上午寄存在保安室，中午忘记拿的沙田柚给她，并笑着打趣道：“曾老师，又去坐公交旅游了？”曾老师笑笑说：“没事做，随便逛逛，消磨时间。一个人在屋里安静得吓人，坐公交，至少身边有活人。”说完，分了两个西红柿给保安当水果吃。

一个收废品的外地人提着一捆废纸从大厦出来。曾老师家里早几天买了一个新衣柜，旧衣柜要处理，按物业要求不能丢在小区垃圾池，要找专门回收大件家私的人处理，在家里放了几天，她想让这个收废品的师傅帮她用三轮车运走。

“师傅，我家里也有废纸，多少钱一斤？”

“六毛。”

“人家都收七毛。……算了，给你吧。”

收废品师傅跟她上楼。

身后的保安拧开旁边水龙头洗净西红柿，看见曾老师进入电梯，边吃边走将另一个西红柿给另一个保安，并说：“曾老师给的。这个曾老师是好人，就是丢三落四的，还有点怪，喜欢搭公交。喜欢喝酒，喜欢吸烟，喜欢泡妞扣仔的见得多，喜欢搭公交转圈的她是第一个。”

曾老师他们上到二十二楼，看见防盗门口墙角挨着一束用彩纸包装的康乃馨，还附有一张小卡片：祝妈妈生日&中秋快乐！健康长寿！她主动对收废品师傅说：“我儿子送给我的。我儿子可优秀啦，在英国帝国理工学院读的本科和硕士，还没毕业已经被国际猎头公司挖到澳洲一间世界闻名的高科技公司工作，月薪比我做小学老师半年的工资还高好几倍。”看见收废品师傅没什么反应，知道他不懂，于是不再说下去，找出钥匙打开门，叫他在门口等。

听到门外动静，苔丝早已冲到门口迎接。苔丝今天运气不错，没有挨骂，因为曾老师没有上当受骗，没有花冤枉钱买不合适的东西。

收废品师傅在门外张望，看见门口鞋柜旁边沿墙根摆放一堆杂物：洗衣液、肥皂香皂、洗洁精、消毒液、洗手液、面霜唇膏、牙刷牙膏、辅酶Q10、纳豆激酶、维生素、氨基酸、牛磺酸粉、牛奶羊奶骆驼奶、鸡蛋面条、大米麦片等等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他笑着说：“阿姨，你家里怎么这么多东西！好像百货公司一样。”曾老师显然还在生他的气，不想跟他解析，忙着把阳台一角的废纸提到门口，叫他称了，九斤多一点。她说：“我还有一个衣柜，免费送给你。”

“什么衣柜？”

“你进来，就是这个，一个门脱了铰，其它都还好，修一修还可以用。”

“这个没用，我不收。”

“不要你的钱，不做衣柜，拆下门铰、拉手也有斤把来重金属材料，多少值几块钱。”

“这么重，不要。”

“不收你的钱，九斤纸皮五块四，我只要你三块，你帮我把这个衣柜拉走，我一个人搬不动。”

“这样吧，废纸和衣柜，我都帮你拉走，行不行？”

“大男人，还要占我老太婆的便宜。懒得跟你计较，赶紧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