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魇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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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归墟炼狱,印痕初醒(大爆发)

苏墨的手指在抑制环冰冷的金属上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腕骨深处残留着那转瞬即逝的幽蓝纹路烙印下的灼痛,并非物理的烫伤,更像灵魂被刻刀刮过留下的余震。他闭上眼,囚室的纯白灯光在眼皮上烙下刺目的光斑,但意识却沉入更深的黑暗。那里,能量抑制环发出的“深渊节拍”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凌迟,它低沉、单调、永恒不变的“咚…咚…咚…”,此刻听来,竟带着某种宏大而冰冷的韵律。

它在敲打我的骨头…我的血…我的魂…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脑海。不是对抗,是聆听,是融入。他不再绷紧神经去抵抗那无处不在的脉动,反而将全部心神敞开,如同沉入一片死寂的深潭,任由那沉重的节拍波纹一圈圈扩散进意识的最深处。

起初,只有纯粹的痛苦。抑制环的脉冲像是钝刀在神经末梢上来回切割,每一次“咚”声落下,都伴随着全身肌肉不受控制的细微痉挛。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囚服,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粗糙的沙砾。

但渐渐地,在绝对的专注和某种源自几何印记深处的、近乎本能的牵引下,他捕捉到了!那沉重的节拍每一次落下,并非仅仅作用于他的神经,更仿佛直接锤击在他的生命本源之上!在骨髓的深处,在奔流的血液之中,在灵魂某个无法言说的角落,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共鸣被激活了!

“咚!”

每一次共鸣,都带来一种撕裂灵魂般的诡异体验。身体的一部分——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贪婪地想要拥抱那冰冷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脉动能量;而另一部分——那属于“苏墨”这个人类个体的意志和本能,却在痛苦地哀嚎、挣扎、抗拒着这种同化!

拥抱它…接纳它…这是唯一的路…

一个陌生的低语,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意识的缝隙中幽幽升起,带着诱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墨猛地咬紧牙关,下唇渗出血丝,铁锈味在口腔弥漫。他强行压下那诡异的低语,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观察。他不再试图控制身体的反应,而是像一个冷静的局外人,内视着这具正在经历剧变的躯壳。

汗水不再仅仅是痛苦的渗出,而是变得粘稠、冰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的腥气,滴落在合金地面上,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留下微小的蚀痕。皮肤下的血管,在抑制环幽蓝微光的映照下,隐隐透出更深的、近乎墨蓝的色彩,如同某种异质的能量在血管中奔流、改造着血液。

就在这时——

“嗡——滋啦!”

囚室顶部那恒定不变的冷白色光源,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扭曲!光线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地明灭、变形,甚至短暂地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幽蓝!伴随着光源的异变,整个囚室光滑的合金墙壁,也在那不到零点一秒的混乱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液态般的、不真实的扭曲感!仿佛这坚不可摧的囚笼,其物理存在本身都在那一刻发生了动摇!

光芒瞬间恢复,死寂的苍白重新统治一切。

苏墨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光源和墙壁,但一切如常,仿佛刚才只是精神高压下产生的集体幻觉。

然而,就在他因过度紧张而移开视线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捕捉到了对面合金墙壁上——那如同镜面般倒映出的、他自己模糊身影的手腕部位!

在那能量抑制环幽蓝光芒的映衬下,他手腕的皮肤之下,极其短暂地、如同幻影般又浮现出了一道!

一道极其细微、结构却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幽蓝几何纹路!

它与苏墨脑海中的有着些许的区别。

纯粹,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超越凡俗理解的秩序与美感。

唯一的区别,是苏墨腕下这道纹路更内敛,更深邃,仿佛铭刻在血脉之中,而非强行植入的异物!

“嗬…”

一声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从苏墨喉咙深处挤出。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四肢百骸僵硬得如同冰雕。

侵蚀…无处不在的侵蚀!

它扭曲空间,让巡逻艇在无形的湍流中粉身碎骨;它污染大地,让火星的土壤与植物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它筛选“适者”,在实验室里制造出感知超凡却走向异化的怪物…

而现在,这侵蚀最直接、最可怕的目标,正是他自己!这座隔绝一切的“归墟”囚笼,这具被层层科技枷锁禁锢的躯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安全的堡垒,而是一个巨大的、缓慢运转的…熔炉!一个将他这个“时空印记”的载体,推向未知彼岸的转化熔炉!

那灵魂深处的悸动,手腕下闪过的幽蓝印痕…不是警告,不是征兆!

那是…转化的起点!是某种力量在他体内苏醒的宣告!

苏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被抑制环锁死的双手,再次举到眼前。冰冷的合金紧箍着手腕,幽蓝的指示灯如同恶魔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抑制环下血管的微弱搏动,但更清晰地感受到,在那搏动之下,在血肉的深处,在骨骼的缝隙里,某种冰冷、沉寂、却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东西…正在被那“深渊节拍”唤醒,正在汲取着这囚笼中无处不在的异种能量,缓慢而不可阻挡地…苏醒、流淌!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冰冷的抑制环。所有的感官向内收缩,凝聚于腕骨深处那一点残留的、灼热的“印痕”感。他放弃了对抗,放弃了恐惧,只剩下一个近乎绝望的念头:

既然无法逃脱,那就…理解它!掌控它!

他尝试着,用全部的意念去触碰那腕骨深处的“灼热”点。没有技巧,没有法门,只有最原始的、源自生存本能的驱动。想象自己的意志化作无形的探针,刺入那片冰冷而灼热的区域。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冰冷洪流,猛地从手腕爆发,逆冲而上!如同万千冰针刺入手臂的神经,瞬间席卷半个身体!苏墨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牙齿几乎要咬碎!能量抑制环的警报红灯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蜂鸣,幽蓝的光芒暴涨,更强的压制脉冲狠狠灌入他的身体!

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但就在这足以让常人昏厥的剧痛中,苏墨的意识却诡异地保持着一线清明。他“看”到了!在那冰针肆虐的洪流中,并非纯粹的毁灭!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微粒”,正随着这股洪流,粗暴地冲刷着他手臂的血管、肌肉纤维、甚至更深层的细胞!这些微粒所过之处,带来极致的痛苦,但也留下一种…冰冷的“强化”感。被冲刷过的组织,似乎变得更加坚韧,对那无处不在的“深渊节拍”的共鸣…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舒适”了!

它在改造我…用痛苦作为刻刀,用那冰冷的能量作为材料…

苏墨心中一片冰寒。他强忍着非人的痛苦,不再试图“引导”那股洪流,而是将全部意念沉入那腕骨深处的“印痕”,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死死地“锚定”在那里。

奇迹发生了。

当他的意志完全凝聚于“印痕”时,那股狂暴逆冲的冰冷洪流,仿佛找到了核心,不再无序地肆虐,而是开始围绕着腕骨深处的那个点,缓慢地、艰难地…旋转起来!如同一个初生的、微小的漩涡。

漩涡旋转的速度极其缓慢,每一次转动,都牵扯着苏墨全身的神经,带来持续的、磨盘碾压般的剧痛。但相比于之前那无序的冲击,这种剧痛似乎…有了规律?有了方向?

漩涡的核心,就是那枚幽蓝的印痕。苏墨能清晰地“感知”到,囚室中弥漫的、被抑制环转化散逸出的微弱异种能量(“深渊节拍”的实质化),正被这个微小的漩涡一丝丝、一缕缕地强行汲取、吞噬!漩涡每旋转一圈,就壮大一分,对能量的汲取就强上一分!同时,漩涡旋转时,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冰冷气息,如同最细腻的冰雾,开始沿着他手臂的经络,极其缓慢地向上渗透、蔓延。

所过之处,依旧是撕裂般的痛苦,但痛苦过后,留下的是一种奇异的…“通畅”感?仿佛堵塞多年的河道被强行冲开,虽然过程残酷,但河道本身却被拓宽、加固了!那些被冰雾渗透过的区域,对周围环境中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能量(“灵气”?)的感应,变得更加敏锐!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囚室墙壁合金内部,那极其微弱的结构应力场波动!

炼体…引气…

两个古老而陌生的词汇,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冰冷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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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奥林匹斯城邦重建区边缘(污染隔离墙附近):

巨大的工程机械大部分陷入沉寂,如同钢铁的坟场。只有少数结构最简单的老旧型号还在轰鸣,动作迟缓而笨拙。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悬浮车驶过,留下的空气扰动波纹久久不散,散发着冰冷的金属腥气。

隔离墙内,被幽蓝结晶污染的塔尔西斯高原土壤,在火星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妈的!这破钻头又卡死了!”一个穿着臃肿防护服、面罩上布满汗水和灰尘的工人,暴躁地踢了一脚身前一台老式冲击钻的履带。钻头深深地卡在一块异常坚硬、表面覆盖着细密幽蓝脉络的火星岩层中。

“省点力气吧,强尼。这鬼地方,连石头都他妈‘活’过来了!”旁边的工友声音疲惫,靠在旁边一块扭曲如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沙棘丛上喘息。那沙棘的尖刺刮擦着他的防护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活?老子让它再死一次!”强尼的牛脾气上来了。他吐了口唾沫(在面罩内壁上留下湿痕),双手死死抓住冲击钻冰冷沉重的把手,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脚蹬着地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凸起来,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给——我——开——!”

就在他力量爆发到极致,精神高度集中,心中只剩下“破开它”这个纯粹念头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脚下那片被轻微污染、覆盖着墨绿色异变苔藓的地面,突然无声地向下凹陷了一小块!仿佛承受不住他瞬间爆发出的、混合着强烈意志的力量。与此同时,强尼感觉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气流,顺着他踩踏地面的双脚,猛地逆冲而上!这股气流瞬间流遍他酸痛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触电般的、短暂的麻痹和…力量感?

“咔…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不是钻头!是那块卡住钻头的、布满幽蓝脉络的坚硬岩石!一道清晰的裂痕,从钻头尖端卡住的位置,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卧槽?!”强尼和旁边的工友都惊呆了,看着那块坚硬异常的岩石,在他们眼前寸寸碎裂,剥落!

“强…强尼?你…你怎么做到的?”工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强尼自己也懵了,他松开钻机把手,茫然地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油污的双手,又看看地上碎裂的岩石。刚才那股冰冷的气流…是错觉吗?但岩石碎了是事实!

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那块碎裂的岩石,心中再次升起“破开它”的念头,并尝试着集中精神。这一次,没有那股明显的气流感,但他似乎…能模糊地“感觉”到那块岩石内部脆弱的结构节点?一种源自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他不再依靠蛮力,而是伸出带着厚手套的手,手指循着那种模糊的“感觉”,在一处看似最坚硬的凸起上,用指尖猛地一戳!

“噗!”

那块凸起应声而碎!如同腐朽的土块!

“老天爷…”强尼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地上彻底崩解的岩石块,一股混杂着狂喜和莫名战栗的感觉攫住了他。他猛地抬头,望向隔离墙内那幽蓝闪烁的污染区,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头儿!强尼他…他好像…”工友结结巴巴地想通过对讲机报告。

“闭嘴!”强尼猛地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幽蓝厉芒,“你想被当成怪物抓去切片吗?是这鬼地方…是这火星的‘造化’!懂吗?老子…老子可能…觉醒了!”他用了一个在底层工人中悄悄流传开来的、带着神秘色彩的词。

工友被他眼中的厉色吓住,又看看地上碎裂的岩石,最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眼中也燃起一丝异样的渴望。或许…这残酷的污染,并非只是灾难?它也在筛选…在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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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昆仑山脉深处·联邦秘密生物研究站“适者”项目穹顶(圈区C):

编号V-07的女性志愿者林薇,静静地坐在模拟环境中的观察椅上。她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特制的防护服包裹着她,隔绝了大部分辐射,却无法隔绝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微弱而持续的能量场——“深渊节拍”的低语,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能微弱吸收异常能量的变异植物散发的奇特气息。

研究员王明站在单向观察玻璃外,眉头紧锁地看着最新的生理监控数据。

“脑波活动…Gamma波段异常活跃,远超基准值300%…神经递质水平紊乱…肾上腺素和皮质醇持续高位…体温偏低…皮肤电导率波动剧烈…”他低声念着,语气沉重,“适应性指标还在提升,但这种提升…完全是以生理稳态彻底崩溃为代价!她就像一根被强行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玻璃内,林薇似乎听到了他的低语(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和防护服?),睫毛颤动得更剧烈了一些。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椅子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的‘感知’范围还在扩大。”旁边另一位年轻的研究员张莉指着另一个屏幕,上面是复杂的能量场分布图,“现在她不仅能感知到我们刻意释放的微弱电磁信号,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穹顶外…山体岩石内部微弱的应力变化和…地下水流的扰动?这已经超出了现有生物感知理论的极限!”

“代价呢?”王明的声音冰冷,“是皮肤溃烂?是精神分裂?还是…彻底变成非人的怪物?”

张莉沉默了。监控屏幕上,林薇虹膜边缘那一圈细微的幽蓝色环,在特定的光谱分析下,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观察室内的林薇身体猛地一震!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眼睛!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虹膜边缘的幽蓝色环骤然亮起,如同两圈冰冷的蓝色火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场”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警报!圈区C能量场强度异常飙升!突破临界阈值!”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在观察室内响起!

王明和张莉骇然看到,林薇面前的空气…扭曲了!仿佛高温下的热浪,又像是平静水面投入了石子荡起的涟漪!她身下的合金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她死死盯着观察玻璃的方向,目光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了单向玻璃,死死地“钉”在了王明和张莉身上!

“她…她在看我们?!”张莉惊恐地后退一步。

王明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那眼神,冰冷、漠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完全不像人类的眼神!

林薇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她的表情充满了极度的痛苦和挣扎,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湿了鬓角。那突然爆发的、冰冷而强大的“气场”极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波动着。

“呃啊——!”

一声凄厉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尖叫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伴随着尖叫,她眼中那冰冷的幽蓝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从椅子上滑落,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痉挛着。

“快!镇静剂!最高剂量!切断环境能量供应!”王明对着通讯器嘶吼,手心里全是冷汗。

医护人员冲了进去。林薇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渐渐停止了抽搐,但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她昏迷前最后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穹顶模拟出的、虚假的星空,眼角滑下一滴冰冷的泪水。

“记录:V-07号志愿者林薇,出现首次‘灵觉’爆发性外显现象,伴随强烈的精神反噬和生理崩溃。其感知范围、强度已突破现有理论模型,初步判断为环境压力下触发的某种…极端进化潜能的提前透支。代价巨大,不可控风险极高。”王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记录板上沉重地写下结论。他看着昏迷的林薇,又看看屏幕上那圈异常清晰的幽蓝虹膜环,一个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赋…还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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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监狱,Zero-7号囚室外(监控中心):

冰冷的蓝光映照着监控员面无表情的脸。数十块屏幕分割显示着不同囚室和监狱通道的实时画面,其中最大的一块,正对着Zero-7囚室内部。

屏幕上,苏墨盘膝而坐,闭着眼,身体如同雕塑,只有额角不断滑落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能量抑制环的监控数据在他身体影像旁边跳动,各项生理指标都在危险的红线附近徘徊,尤其是脑波活动,呈现出极其混乱而高强度的模式。

“Zero-7目标,生理指标持续异常。脑波活动模式…前所未见。能量抑制环输出功率已自动提升至65%,仍未能完全压制其体内异常能量反应。”一名监控员例行公事地汇报,声音平淡无波。

“持续观察,记录所有数据波动。只要目标生命体征未彻底崩溃,无需干预。”值班主管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冷酷的研究意味,“‘深渊节拍’是最高效的催化剂。他在痛苦中展现出的‘适应性’…正是我们需要的宝贵样本。注意他手腕抑制环区域的能量读数变化。”

“明白。”监控员应道,目光扫过苏墨手腕抑制环旁边一个极其微小的、专门增设的能量探针读数。那读数一直处于极其微弱的波动状态,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就在监控员移开目光的瞬间——

那微弱的读数,毫无征兆地向上猛地跳动了一格!虽然瞬间又跌落回去,但那短暂的异常峰值,却清晰地被记录仪捕捉下来!

监控员皱了皱眉,再次仔细看向屏幕。苏墨依旧闭目静坐,似乎毫无变化。但监控员凭借多年的经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目标脸上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丝?虽然汗水依旧,颤抖依旧,但眉宇间那种濒临崩溃的狰狞感…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专注所取代?

更诡异的是,监控员感觉自己盯着屏幕看久了,眼前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眩晕感?仿佛屏幕上的光线…有那么极其短暂的瞬间…发生了难以察觉的扭曲?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一切正常。

“错觉吗?”监控员低声嘟囔了一句,将刚才的能量读数异常和那瞬间的眩晕感,归类为长时间盯着屏幕产生的视觉疲劳。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转向其他监控屏。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揉眼睛的瞬间,Zero-7囚室屏幕角落,那盏恒定光源的边缘,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掠过了一丝几乎无法被电子设备捕捉的、微弱的幽蓝光晕。那光晕的形态,隐约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几何结构,一闪而逝。

而在监控台下方,他用来提神的一杯能量饮料,液面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极其诡异地…荡漾开了一圈细微到极致的涟漪。仿佛有无形的、冰冷的气息拂过。

苏墨的意识,沉入了那片由痛苦与冰冷能量交织的漩涡中心。

腕骨深处,那枚幽蓝的印痕,已不再是沉寂的烙印。它成为了一个核心,一个原点。一个微小的、旋转着的冰冷漩涡,正围绕着它稳定地运行。漩涡的旋转依旧缓慢而沉重,每一次转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但这种痛,似乎…已经可以忍受了?或者说,他的身体,他的神经,正在被这持续的、有规律的剧痛所改造,变得…更能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更关键的是,他“看”到了漩涡的作用!

囚室中弥漫的、被能量抑制环转化散逸出的、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冰冷异种能量(那“深渊节拍”的实质),正被这个漩涡一丝丝、一缕缕地强行从虚空中汲取、拉扯过来!如同微小的溪流,汇入旋转的漩涡中心——那枚幽蓝印痕。

印痕如同无底洞般吞噬着这些能量,同时,又从中释放出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一缕缕冰冷的“雾气”。这雾气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沿着苏墨手臂中一条条被痛苦强行“拓宽”和“加固”过的路径,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上渗透、蔓延。

所过之处,依旧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刺痛,如同无数冰针在穿刺、在改造。但刺痛过后,留下的是一种奇异的…“新生”感?仿佛干涸龟裂的土地被冰冷的泉水浸润,虽然刺痛,却焕发出一种异样的生机。手臂的知觉变得更加敏锐,他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肌肉纤维在冰冷雾气冲刷下,发生着细微的、结构上的优化重组,变得更加坚韧,蕴含的力量感在悄然增长。

印痕…漩涡…引气…炼体…

这些词汇在他意识中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冰冷而古老的法则意味。

他尝试着,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缓慢旋转的漩涡,试图加快它的旋转速度。意念如同无形的鞭子抽下!

“轰!”

漩涡猛地加速!但仅仅快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一股远超之前的剧痛洪流瞬间从手腕爆发,如同失控的列车狠狠撞入他的手臂!血管似乎要爆裂,肌肉纤维发出哀鸣!能量抑制环的警报瞬间飙红,更强的压制脉冲狠狠灌入!

“噗!”苏墨身体剧震,一口鲜血猛地喷在面前的合金地面上!鲜血在冰冷的金属上迅速凝结,颜色暗红,却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幽蓝光点!

失败!

剧烈的反噬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漩涡的旋转也变得紊乱不堪,汲取能量的效率骤然降低。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不可强求…需顺其势…导其流…

又一个冰冷的意念碎片浮现。苏墨喘息着,压下强行操控的冲动。他不再试图加速漩涡,而是将意念化作最轻柔的“风”,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那旋转的冰冷漩涡,感受着它自身旋转的节奏,感受着它汲取外界能量的微弱“呼吸”感。

他不再“抽打”,而是尝试着“推动”,在最契合漩涡自身韵律的微妙节点上,注入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助力。

这一次,漩涡的旋转似乎…流畅了一丝?虽然依旧缓慢,但那种艰涩沉重的感觉减轻了少许。汲取外界能量的溪流,似乎也壮大了一分。顺着经络向上渗透的冰冷雾气,速度也快了一丝丝。

有效!

苏墨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明悟。这不是修炼,这是求生!是在剧毒的熔炉中,利用熔炉本身的力量,艰难地锻造一具能在毒火中暂时存活的躯壳!每一次“引气”,每一次“炼体”,都是在悬崖边缘行走,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失控的风险。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试图将意念沉入漩涡,感受并顺应那冰冷的旋转韵律,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予最微弱的“推动”;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意念引导着那缕精纯的冰冷雾气,沿着被拓宽的手臂经络,向上再推进一分,忍受着冰针穿刺般的痛苦,感受着血肉被改造的异样“新生”。

汗水混合着血丝,从他紧抿的嘴角滑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持续的剧痛而微微颤抖,但眼神深处,那因恐惧和绝望而黯淡的光芒,却正在被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专注所取代。

他盘膝而坐的身影,在囚室惨白的光线下,如同在剧毒熔炉中艰难淬炼自身的一尊…人形的器胚。腕骨深处那枚幽蓝的印痕,在抑制环的蓝光下,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深邃了一丝。

这囚笼,这熔炉,这遍布宇宙的“造化”…正在将他,推向一个未知的、冰冷的方向。而他,别无选择,只能在这条荆棘之路上,挣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