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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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龙痕

>诺诺在雨夜中惊醒,发现路明非蜷缩在墙角,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龙鳞纹路。

>芬格尔的加密电话带来噩耗:卡塞尔学院遭到奥丁军团突袭,诺顿龙骨被盗。

>诺诺意识到路明非正在龙化,而昂热重伤昏迷前用血字留下警告——“小心诺诺”。

>她颤抖着举起枪,枪口在路明非与窗外追兵的阴影间摇摆。

>路明非突然睁开熔金般的竖瞳:“师姐,这次换我保护你。”

冰冷的雨点,像密集的铅弹,永无止境地敲打着破旧窗棂上的塑料布。噗嗒,噗嗒,噗嗒……单调、黏腻,固执地钻进耳膜深处,在颅腔里回荡。每一次撞击都带着一种湿透骨髓的寒意,仿佛能渗透砖墙,浸透薄毯,最终冻结在陈墨瞳的血液里。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从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眼前是无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几秒钟后,视网膜才迟钝地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光线轮廓——那是窗外远处一盏苟延残喘的路灯,透过被雨水浸透、肮脏模糊的塑料布,勉强勾勒出房间简陋、倾斜的轮廓。

又是那个梦。那根巨大得足以支撑天穹的青铜柱,冰冷、粗糙,表面蚀刻着无法理解的狂乱线条。它矗立在翻滚着硫磺气息的熔岩之海上,沉默地指向一片猩红如血的天空。一个渺小得如同尘埃的身影,被无数扭曲、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锁链贯穿,悬挂在巨柱中央。那身影在痛苦地挣扎、扭动,每一次动作都带起锁链刺耳的摩擦声,像濒死野兽的呜咽。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墨瞳的感官,让她在梦醒后依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和溺水般的无力。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身边那个本该躺着人的位置——冰冷、空荡。只有薄毯下粗劣织物摩擦皮肤的粗糙触感。

路明非?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陈墨瞳的脊椎。她猛地从吱呀作响的旧弹簧床上坐起,薄毯滑落,初冬的寒气立刻像无数细针扎在她裸露的肌肤上。黑暗中,她的呼吸变得短促而清晰。她侧耳倾听,除了窗外单调的雨声,只有一种极其微弱、压抑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幼兽在喉咙深处发出的悲鸣,断断续续,充满了一种非人的痛苦。

声音来自墙角。

陈墨瞳的动作快得像一只被惊动的猫。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无声无息地靠近声音的来源。墙角堆积着破旧的纸箱和散发着霉味的杂物,一个模糊的影子蜷缩在阴影的最深处,紧紧抱着双膝,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瘦削的脊背在黑暗中剧烈地颤抖着。

“路明非?”陈墨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身影猛地一僵,呜咽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没有抬头,只是把身体蜷缩得更紧,几乎要缩进冰冷的水泥墙里。陈墨瞳的心沉了下去。她慢慢蹲下,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他手臂的前一刻停住了。借着窗外那点可怜的路灯微光,她看到了。路明非裸露在破旧T恤袖口外的手臂皮肤,在剧烈地起伏、蠕动!仿佛皮肤下有什么活物正在苏醒,试图钻破这层薄薄的人形囚笼。那绝不是肌肉痉挛。在那起伏的皮肤下,清晰地浮现出一种暗沉的、近乎墨绿的诡异纹路。它们彼此纠缠、蔓延,像某种古老邪恶的藤蔓,又像是……某种爬行类冰冷鳞片的天然脉络。纹路微微凸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油腻光泽。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沼泽深处的腥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这是血的味道,但更深邃,更……原始。这气味钻入鼻腔,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瞬间攫住了陈墨瞳的呼吸。

龙化!

这个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陈墨瞳的大脑,带来一阵尖锐的眩晕和冰冷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意直透脚心。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被遗忘在杂物堆上的、布满划痕的旧手机,屏幕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不是正常的来电亮光,而是一种急促、刺眼的红光,如同垂死心脏的搏动,在黑暗中勾勒出手机扭曲的轮廓。屏幕上没有任何号码显示,只有一片猩红。芬格尔。只有他用这种加密频道联系时,才会发出这种不祥的“血光”。陈墨瞳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抓起那冰冷的金属块。指尖传来的寒意比地板更甚。她用力按下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诺诺!!”芬格尔嘶哑变调的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瞬间穿透了电流的杂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和绝望,狠狠砸在陈墨瞳的耳膜上,“炸了!学院……炸了!!”陈墨瞳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奥丁……是奥丁的杂种军团!像他妈鬼一样冒出来!从英灵殿到冰窖……全他妈是火!死了……死了很多人!装备部的疯子们……自爆了半个地下实验室……拦不住!根本拦不住!”芬格尔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背景里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尖锐刺耳的警报、以及某种沉重物体倒塌的可怕巨响。“龙骨!诺顿的龙骨!被抢走了!那帮狗娘养的……目标是龙骨!!”芬格尔几乎是在咆哮,声音撕裂。

诺顿龙骨!龙族初代种,青铜与火之王的骸骨!卡塞尔学院最核心、最强大的战略威慑力量之一!

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陈墨瞳的心脏,握紧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校长呢?昂热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哽住,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背景里地狱般的喧嚣。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后,芬格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洞的麻木:“……校长……他……在冰窖入口……挡下了奥丁的‘冈格尼尔’……正面……”陈墨瞳的心猛地一沉,坠入无底深渊。冈格尼尔,传说中奥丁的永恒之枪,一击必中,贯穿命运。“……没死透……但也……差不多了……”芬格尔的声音带着一种巨大的茫然,“……医生……在抢救……他昏迷前……用血……在控制台上……写了……”

芬格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辨认和回忆那个用生命最后力量留下的信息。然后,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让陈墨瞳瞬间如坠冰窟的词组:“……小、心、诺、诺。”小心……诺诺?昂热校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用鲜血留下的警告……是小心她?陈墨瞳?荒谬!彻头彻尾的荒谬!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冲上头顶。是谁?是奥丁的诡计?还是……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移开手机屏幕,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向墙角那个仍在剧烈颤抖、皮肤下龙鳞纹路仿佛在呼吸般明灭起伏的身影。路明非。小心……他?还是小心……此刻正看着他、和他在一起的自己?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收紧,带来窒息般的疼痛。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砰!”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电话那头的战场,而是来自楼下!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暴力地撞开,木屑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陈墨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她猛地掐断了芬格尔还在嘶吼的电话,像扔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把手机甩开。身体如同最迅捷的猎豹般弹起,扑向窗边,动作轻巧无声,只掀起一丝微弱的气流。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肮脏塑料布的一角,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冰冷的雨水气息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楼下,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入口处,昏黄的路灯光被密集的雨线切割得支离破碎。几个高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矗立在光暗交界处。他们穿着统一的、材质奇特的深灰色作战服,款式冷硬,没有任何标识,雨水打在上面,竟诡异地滑开,不留丝毫痕迹。脸上覆盖着造型狰狞的金属面罩,眼孔处闪烁着两点幽冷的红光,如同地狱恶犬的凝视。他们动作精准而沉默,迅速散开,形成一道致命的封锁线,手中的武器在雨水中反射着冷酷的金属光泽——那不是普通的枪械,枪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螺旋结构,枪身流淌着暗蓝色的能量纹路。死侍?不,更像是……经过高度改造、装备了炼金武器的混血种战士!奥丁的猎犬!他们找到了这里!一股冰冷的绝望感攫住了陈墨瞳。前有正在龙化、身份不明的路明非,后有装备精良、冷酷无情的追兵。昂热濒死留下的警告像诅咒般在脑海中回响——“小心诺诺”……小心谁?小心什么?

退路断绝。死局。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冰冷的恐惧。陈墨瞳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潮湿、不断渗水的墙壁,残破的墙皮碎屑簌簌落下。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从腰间拔出了那把沉重的“柯尔特巨蟒”。冰凉的金属枪柄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带来一丝虚妄的支撑感。枪口,沉重得像灌了铅。她缓缓地抬起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细微地颤抖着。枪口在冰冷的空气中艰难地移动,划过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弧度。

一端,指向墙角那个蜷缩着的、颤抖的、皮肤下爬满不祥龙纹的身影——路明非。那个衰仔,那个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总让她又气又无奈的师弟。此刻,他却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炸弹。昂热的警告,芬格尔的嘶吼,眼前诡异的龙化征兆……所有的线索都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另一端,指向窗外那扇被塑料布模糊遮挡的、布满雨痕的窗户。窗外,是步步紧逼、散发着致命气息的追兵。金属面罩下的红光如同死神的标记。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踏在楼下积水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啪嗒”声,像死亡的倒计时,正沿着破败的楼梯,一级,一级,向上迫近。每一步都踩在陈墨瞳紧绷的神经上。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冰冷的空气如同粘稠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雨水的腥气,沉重地压迫着肺叶。窗外的雨声、楼下逼近的脚步、墙角那压抑痛苦的喘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像一面濒临破碎的战鼓。枪口在路明非与窗户之间摇摆不定。汗水混合着不知何时流下的冰冷液体,从额角滑落,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握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杀了他?在一切失控前?还是……赌上一切,保护他?选择。一个足以将她灵魂撕裂的选择。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就在那致命的脚步声已经抵达门外走廊的瞬间,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猛地停止了颤抖。所有的呜咽和喘息,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利刃骤然切断。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狭小的房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充满了硫磺和熔岩的气息,沉重地压在陈墨瞳的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惊骇地睁大了眼睛。路明非,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那是一双眼睛。不再是人类温润的黑色或褐色。那是两簇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熔融状态的黄金!炽烈、纯粹,带着一种非人的、俯视众生的冰冷威严。金色的瞳孔不再是圆形,而是收缩成两道冰冷、锐利的竖线,如同神话中巨龙的眼眸,无情地锁定了陈墨瞳,也穿透了她,仿佛锁定了门外那些逼近的猎杀者。那熔金般的竖瞳里,翻涌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仿佛灵魂正在被地狱的火焰焚烧。但比痛苦更深邃、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种……决绝。一种抛弃一切、燃烧一切的决绝。

他沾着污迹和汗水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一个嘶哑、低沉,仿佛从滚烫的熔岩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门外清晰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陈墨瞳的耳中:“师姐……”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非人的力量。

“……这次……”

那双熔金的竖瞳死死地锁住陈墨瞳,里面翻滚的痛苦和决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换我……保护你。”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并非来自门外,而是来自路明非蜷缩的墙角!那堵饱经风霜、布满霉斑和裂缝的水泥砖墙,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正面轰中,瞬间向内爆裂、粉碎!砖石、水泥块如同炮弹破片般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带起尖锐的呼啸!浓密的、饱含灰尘和硫磺气味的烟雾狂猛地喷涌出来,瞬间吞噬了墙角的身影,并迅速向整个房间弥漫!

陈墨瞳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头脸,碎石和木屑如同冰雹般砸在手臂和身体上,带来一阵刺痛。手中的柯尔特巨蟒差点脱手飞出。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只有两点熔金般的光芒,在翻腾的灰雾深处,如同深渊中睁开的巨眼,冰冷地燃烧着。门外,那逼近的脚步声,骤然停顿了。死寂。只有砖石碎屑持续滑落的沙沙声,以及烟尘中那两点黄金竖瞳,冰冷地燃烧着,如同宣告末日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