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艾伦
招工的事情敲定后，江北隐又让雅米拉和艾丽娅在护卫的陪同下，去给村民们义诊。其他人则继续修整，准备趁着天色还没黑，赶去坦姆努堡下属的另一个村庄：卡加村。
村子里的人口本就不多，愿意给陌生人开门的就更少了，所以才过了不到半个钟头，二女就扛着医疗箱回来了，雅米拉难过又无奈地说道：
“我们走访了五户人家，大的伤病没有，都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导致的浮肿和便秘，我给他们留了些药，希望能有所帮助。”
“辛苦你们了。”
江北隐点了点头，肯定了她们的工作，对于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一位假药贩子曾经说过，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对于生活在乱世的底层人来说更是如此。
好在江北隐手头还真有治疗穷病的特效药，只是还没到下药的时机罢了。
待江北隐一行人离开后，坦姆努村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各家的灶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住在村东头的艾伦一家四口正围坐在一口吊锅旁，调皮的弟弟打开门，透过门缝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坐回到火塘旁，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那些人真的都走了，妈妈，快倒面粉进去吧。”
满脸沧桑的老母亲白了小儿子一眼，骂了句就知道吃，随即从里屋取出一小袋珍藏的粮食，用缺了口的破碗小心舀出半碗，倒进锅中的绿汤里。
“妈，多倒一点嘛，弟弟妹妹们还在长身体呢。”
已经逐渐长成大人模样的长子艾伦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对母亲恳求道。
“家里就剩这半袋粮了，今天多一点，明天多一点，够吃几天啊，等这些粮食吃完了，你们就等着吃我的肉吧。”
老母亲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却不诚实，又掂量了几下后，多舀了小半碗粮食出来，两个小孩的眼中顿时有了些激动的光。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他们家有三个孩子，日子更是艰难，老母亲回屋藏好粮食，又满面愁容地坐回到吊锅旁。
长子艾伦很快注意到了母亲脸上的忧虑，笑着安慰道：
“别担心了，妈，刚才村长不是说了吗，只要去坦姆努堡修城墙，新来的领主老爷不仅管饭还发工钱呢，以后咱们家就不用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了。”
“别听那个老山羊瞎说，陶德这个老东西还不知道收了上面多少好处呢，想尽心思骗你们这些年轻人过去送死，你以为上了他们的工地，你还有命回来吗。”
老母亲严厉地警告了艾伦，然后见火候差不多了，赶紧掀开锅盖，用铁勺为三个孩子盛饭。
绿色的杂草汤里擦了劣质面粉后，颜色更加古怪了，要不是偶尔还能飘出些粮食的香气，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吃的食物。
家中的三个孩子却吃得很香，长子艾伦将碗里的野菜捞完后，又将剩下的面粉汤倒进弟弟妹妹碗里，老母亲看在眼里想说几句，随即又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了出来。
“妈，你怎么了。”
艾伦注意到了老母亲眼中的泪光，关切地问道。老母亲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一抹眼泪，说道：
“没事，刚才被烟熏到了，吃完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兴许能多挖点野菜回来。”
艾伦又岂会不明白老母亲的心思，只是眼下正值农闲，也没有其他挣钱养家的路子，除非……
他一脸慈爱地看着身旁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心里打定了主意。
…………
第二天一大早，天甚至都还没完全亮，老母亲就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对着昏暗的屋内喊道：
“艾伦，起床啦，去挖野菜。”
回应她的只有两个幼子细微的呼吸声，老母亲顿时慌了，推开门让外面残存的星光照进屋内，这才发现长子艾伦不见，他在门边的白墙上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妈，我进城了，别担心。”
跟他一直消失不见的，还有家里仅有的一双旧皮靴，也是他们手头上最值钱的东西。老母亲鼻头一酸，却是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默默地背起篓子，出门挖野菜去了。
今天的饭还没有着落呢。
…………
离村几公里远的旷野上，背着水袋的艾伦正朝着坦姆努堡的方向进发。
艾伦的身边还有十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众人在老村长陶德的带领下，一路穿过黎明前的黑夜，试图为村子找到活路。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时，他们才终于看到了坦姆努堡的轮廓，走到城门前，老村长跟城墙上的独臂军官通了信，众人很快就被放了进来。
再次入城时，老村长陶德明显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建筑依旧破败，士兵们身上的饥荒印记还没褪去，但每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很大的改观，简单来说，就是大家的眼里都有了光。
“你这次一共带过来了……17个人，每个人五个第纳尔的介绍费，加起来一共是……”
达武清点完人数，然后掰着仅剩的五个手指头开始心算，一旁的保罗偷笑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正确答案：
“一共是85个第纳尔，现在就把钱给你，好好收着啊。”
没有理会达武眼中的不悦，保罗从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挑了15个第纳尔出来，然后把剩下来的第纳尔连同钱袋一起交给了老村长陶德。
“多谢，多谢两位大爷。”
装满第纳尔的钱袋沉甸甸的，揣进兜里后，陶德反倒觉得脚步轻快了不少。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身后，跟他一起过来的十几个同村少年，对着达武和保罗恳求道：
“这些娃娃身体还没长成，别让他们干太重的话，累坏了身子老头子我没法跟他们家里人交代。”
“放心吧，萨拉丁大人早就交代过了，不会有事的。”
保罗出面宽慰了一句，老村长陶德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多嘴，又对着艾伦他们叮嘱几句后，才踏上了回村的路。
“才这么几个人，有点少啊。”
保罗微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稀稀朗朗的劳工队伍，心里有些不满意，脸上还是尽量和善地安排道：
“你们待会自己分成三组，一组去山里搬石头，一组去城外砸石头，剩下的人负责运送石料还有和泥巴。”
保罗交代完，艾伦他们根据平日里的关系亲疏迅速分成了三组，然后由达武和城里的卫兵领着分头去干活，坦姆努堡工地上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