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锁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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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圣骸绘卷

马尼拉港的晨雾泛着珊瑚粉,裴昭胸口的蟠龙印玺在潮湿空气中渗出梵文。他抿了口混着墨蚕血的佛郎机红酒,喉间灼烧感催动怀表残片嗡鸣——表盘裂纹正拼出圣母像眼中的坐标:圣奥古斯丁教堂地窖,经纬度与《坤舆万国全图》的吕宋岛严丝合缝。

“裴大人,这些西班牙人用活人养画。“

向导阿古桑的短刀挑开码头木箱,腐臭的椰油里浸泡着《八十七神仙卷》残页。画中仙人的脸被替换成殖民者的面容,衣袂处缀满十字架银饰。当裴昭的冰蚕丝触及画纸时,墨色突然沸腾,凝成安阳公主和亲船队的虚影——每艘沉船都连着血色蚕丝,丝线尽头消失在教堂尖顶的十字架背后。

地窖铁门被《天王送子图》封住。

裴昭的绣春刀劈开画纸的刹那,三百具婴孩骸骨从门缝涌出。他们的头盖骨内侧刻着《兰亭序》,眼眶里塞满混着珍珠粉的圣饼。阿古桑突然惨叫——他手腕的鳄鱼齿手串正在融化,汁液渗入地砖缝隙,显露出苗疆巫祝的蝶翅图腾。

“退后!“

裴昭甩出冰蚕丝缠住阿古桑的腰。丝线触及骸骨的瞬间,整座教堂开始异变:彩窗玻璃上的圣母像突然转身,怀中的圣婴睁开没有瞳孔的眼,手中《圣经》书页飘落——每张纸背面都拓印着《永乐大典》的琉球海防图。

黑袍人的珊瑚匕首突然在怀中发烫。裴昭划破掌心,血珠滴上匕首镶着的翡翠耳坠。耳坠折射出的红光刺穿圣母像,显露出地窖深处的琉璃祭坛:十二具穿飞鱼服的干尸围成圆圈,中间供奉的竟是初代画魂宗主的半截脊椎骨。

脊椎骨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

裴昭用冰蚕丝探入孔穴,扯出的不是骨髓,而是浸泡在圣水中的青花瓷片。瓷片拼出完整的《徐福东渡图》,图中童女手中的玉璧缺口处,正嵌着阿古桑丢失的鳄鱼齿。

“这是骨瓷瓮的密码锁。“薛挽星的残魂突然显形。她半透明的指尖点向玉璧,三百具婴孩骸骨突然齐诵《地藏经》。当最后一块瓷片归位时,祭坛下的暗格弹出血色卷轴——用锦衣卫皮肤制成的《圣骸裹尸布》,上面用金线绣着西班牙文与狂草并行的《地狱变相图》。

阿古桑突然夺过卷轴。他的眼球炸成墨色蒲公英,耳孔钻出工笔绘制的海蛇:“感谢您解开封印,裴总旗。“嗓音变成黑袍人的声调,“这份大礼,就用来迎接宗主归位——“

卷轴在火把中焚毁的刹那,马尼拉港的海水突然沸腾。

五十头墨色巨鲸破浪而出,鲸额刻着葡萄牙皇室徽章,喷气孔里飞出《富春山居图》的残页。裴昭的冰蚕丝刺入最近那头鲸眼,扯出的竟是穿黑袍的自己——那人手中握着初代宗主的头骨玉玺,玺底渗出混着圣水的墨汁。

“你以为澳门就是终点?“黑袍人狂笑着捏碎玉玺。

无数墨蚕从玺中涌出,吞噬教堂彩窗的琉璃碎片。薛挽星的残魂突然实体化,撕开飞鱼服衬里——金线绣着的夜叉跃出,獠牙咬住黑袍人的手腕。当《钟馗啖鬼图》的判官笔刺入其胸膛时,喷溅出的竟是安阳公主的鸾凤血。

巨鲸发出惊天悲鸣。它们的躯体开始坍缩,化作墨雨浇灌整座城池。裴昭怀中的珊瑚匕首突然活化,刀柄弹出半枚翡翠耳坠——坠面浮现出马六甲血色月光里的坐标,新的航线直指暹罗湾。

薛挽星在消散前抓住裴昭的腕骨。

她的残魂化作冰蚕丝缠住黑袍人,将其拽入《九龙棺椁图》的幻境。当棺盖合拢的刹那,马尼拉湾升起十二道水龙卷,每道龙眼里都悬浮着穿飞鱼服的自己——他们手中的绣春刀正逐渐龙化,刀柄镶嵌的正是初代宗主的脊椎骨节。

“去暹罗...“阿古桑的尸体突然开口,胸腔里爬出墨蚕组成的幼鲸,“找月光下的翡翠寺...“

话音未落,他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清明上河图》的汴河码头图——摊贩们的脸全是双面婴孩,正在叫卖混着圣水的骨瓷碗。

裴昭饮尽最后一口血酒。胸口的蟠龙印玺突然开裂,梵文流进冰蚕丝,在虚空织出新的《坤舆万国全图》。暹罗湾的坐标处,翡翠寺的尖顶正刺破云层,檐角悬挂的却是写满拉丁文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