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阴兵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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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暗巷突遭傩面袭 苗银腰牌露端倪

火车的剧烈颠簸让胡天青一个踉跄,他扶住座椅靠背稳住身形,耳边传来杨文锦低声的惊呼。车厢灯光短暂熄灭后又恢复了微弱的照明,仿佛只是电流不稳造成的故障。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像是陈年纸张燃烧后的焦味混杂着某种草药的苦涩。

王援朝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他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沿,眼神涣散地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林。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呢喃,声音断断续续,像在梦呓:“来了……他们来了……”

“谁?”胡天青皱眉,伸手拍了拍王援朝的肩膀。

王援朝猛地回神,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摇头。

杨文锦翻合《百蛊谱》,将书收进背包深处,她的手指依旧有些发抖。那幅画,那句“蛊城之下,命门所在”,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脏。

火车继续向前行驶,穿行在连绵起伏的丘陵之间。随着夜色渐深,窗外的景色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偶尔经过的村镇灯火,像星星般点缀在黑暗中。

几小时后,列车抵达郑州站。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下车,脚下的月台湿滑冰冷,空气中夹杂着煤灰和机油的味道。站外人影稀疏,路灯昏黄,照得街道如同浸泡在旧照片里。

“按照残片上的线索,‘九黎之墟’的传说曾在中原一带流传过。”胡天青边走边翻看手中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这里的老古玩市集,或许有人知道些蛛丝马迹。”

“可我们怎么开口?”杨文锦问,“总不能直接问人家:‘你见过九黎族遗民吗?’”

“用黑话。”胡天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三江口的买卖不好做’,‘水洞子里的明器带着海腥气’——这些切口,老玩家一听就懂。”

他们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一片破败的街区。这里不像正规市场,而是地下交易的集中地,摊贩们支起布篷,摆上各种真假难辨的“生坑货”。铜镜、玉璧、竹简、陶俑,甚至还有贴着“镇魂”、“驱煞”标签的符咒与骨粉。

“小心点。”杨文锦压低声音,“这里的主顾,不是普通收藏家。”

他们转了几圈,始终没人主动搭理。直到胡天青走到一个角落,对着一名正在擦拭青铜剑的老头低声说道:“老哥,听闻‘三江口’最近出了件带阴刻铭文的腰牌?”

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敲了敲桌上的一块碎石。

胡天青会意,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元递过去。

老头接过银元,塞进衣兜,然后指了指身后一条幽暗的小巷:“那边,有你要的东西。”

三人对视一眼,点头致谢后转身走入小巷。

巷子狭长而曲折,两侧是斑驳的砖墙,墙上爬满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木气息。越往深处走,光线就越暗,头顶的路灯早已坏掉,只剩下远处街灯投下的微弱光影。

“不对劲。”王援朝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怎么了?”杨文锦问。

“这味道……”王援朝深吸一口气,“不是普通的朱砂,也不是香火,更像是……祭祀用的血。”

胡天青迅速取出罗盘,果然发现指针剧烈震颤,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

“撤。”他说。

可就在他们准备回头时,一道黑影猛然从屋檐跃下,落在他们面前。那人戴着一张猩红傩面,脸庞狰狞,双眼处嵌着两颗黑色琉璃珠,泛着幽光。

紧接着,十三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皆身穿黑袍,脸上佩戴着不同颜色的傩面,有的怒目圆睁,有的咧嘴怪笑,手中各自持着不同的法器——墨斗、铃铛、骨刀、铜钉……

“他们早就在等我们。”杨文锦低声说。

胡天青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跑!”

可敌人动作极快,几乎瞬间封锁了所有退路。其中一人甩出墨斗,线绳上浸染着符水,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取胡天青咽喉!

胡天青侧身闪避,同时甩出金针,七寸陨铁针破空而出,正中对方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墨斗脱手坠地,溅起一滩黑色液体,腐蚀地面竟腾起白烟。

王援朝掏出雷管,点燃引信后奋力掷向地面。轰然巨响中,几块青石炸裂,烟尘弥漫,敌人阵型顿时被打乱。

“走!”胡天青大喝。

可就在他们冲出包围圈的一瞬,杨文锦忽然注意到一名敌人腰间晃动的银质腰牌。那图案……竟与她颈间的苗银项圈纹路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震,来不及多想,猛地扑上前去,抓住那人的腰带,用力一扯。银牌应声而落,敌人吃痛,转身挥刀砍来,却被王援朝一脚踹开。

杨文锦低头一看,只见腰牌表面雕刻着九个交错的圆环,中央镶嵌着一颗暗红色宝石。她迅速翻开背面,弹扣轻响,内层竟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人身着民国装束,站在黄河岸边。背景中隐约可见一艘破旧船只,船头站着一名戴墨镜的老者,手中捧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正是龙火琉璃盏!

而在老者身旁,赫然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五官轮廓与王援朝极为相似!

“这是……”杨文锦瞪大双眼。

与此同时,王援朝后颈的水煞咒印突然剧烈跳动,皮肤下的珍珠颗粒疯狂游走,隐隐浮现出血色纹路。他痛苦地捂住脖子,眼前景象开始扭曲。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他猛然抬头,看到一名戴青面傩具的人正死死盯着自己。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王援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爸……?”王援朝声音颤抖。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与王援朝咒印相同的印记。

下一秒,他猛地扑来!

胡天青察觉异样,立刻冲上前,一刀斩断对方手臂。鲜血喷洒而出,却无一丝温热,反而带着森寒。

敌人惨叫一声,身体如枯叶般迅速干瘪,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其余敌人见状,纷纷后退几步,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纵身跃上屋檐,消失在夜色之中。

巷子里重归寂静,只留下地上那一滩黑色液体,仍在缓慢蠕动。

胡天青喘着粗气,看向王援朝:“你还好吗?”

王援朝愣在原地,目光仍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那个人……是我爸。”他喃喃道,“可……他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杨文锦低头看着手中的苗银腰牌,心跳加快。

她忽然意识到,这张照片背后,藏着一个远比他们想象更深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似乎正一步步逼近。

胡天青蹲下身,捡起地上半枚潮湿的脚印拓片。

他皱眉看着上面的纹路,脸色骤变。

“这不是普通的鞋底。”他说,“这花纹……和我们在黄河古船上看到的痕迹,完全吻合。”

空气骤然凝固。

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十二下沉重的钟鸣在夜色中回荡。

风吹过巷口,带起一阵沙砾。

王援朝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你说……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