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送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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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锈锁与冰棺(上)

蝉鸣声里混着电风扇的嗡响,陈风趴在分拣台上打盹。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快递单上,把收件人姓名洇成团蓝雾。他梦见自己站在青铜铸造的迷宫里,无数根红绳从头顶垂下,每根绳结都系着张工牌。

“醒醒!来新人了!“

站长的大嗓门震得耳膜发痒。陈风揉着发麻的胳膊抬头,看见个穿白色防晒衣的姑娘站在货架旁。她怀里抱着个青铜匣子,边缘镶着暗绿色铜锈,日光灯下泛着幽幽的光。

“这是林小满,暑期工。“站长拍着姑娘的肩膀,“你带她熟悉流程。“

陈风注意到姑娘手腕上缠着五股红绳,编法和母亲的一模一样。当她转身整理货架时,后颈隐约露出青色纹身——是半截燃烧的锁链,与母亲脖颈上的图案恰好能拼成完整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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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老王蹲在树荫下扒拉着盒饭。一次性筷子戳着红烧肉里的姜片:“那丫头不对劲,人事部说没她的入职记录。“

陈风望向仓库玻璃窗。林小满正在给包裹贴单,防晒衣袖子滑到手肘,小臂上布满细密的旧伤疤。她似乎察觉到视线,突然转头露出微笑,琥珀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竖线。

“听说西街烧毁的快递车底下挖出口冰棺。“老王压低声音,“裹着咱们公司的防水布,里头躺着的人...“他忽然哽住,盒饭里的卤蛋滚到地上,蛋黄渗出沥青似的黑液。

陈风盯着滚到脚边的卤蛋。蛋黄表面浮出张模糊的人脸,嘴巴的位置是个血窟窿。等他再抬头时,老王已经不见了,树杈上挂着件反光背心,领口处别着带编号的工牌——正是昨晚在-18层储物柜看到的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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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突至时,陈风正在库房深处整理退货。潮湿的霉味里混进缕檀香,他循着气味走到从未开启过的D区。铁门上挂着生锈的铜锁,锁眼形状和木箱里找到的青铜残片完全吻合。

“陈哥?“林小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站长说这批加急件要...“她突然噤声,怀里的青铜匣子发出蜂鸣般的震动。

陈风握紧兜里的青铜片。雨水从铁皮屋顶的缝隙漏进来,在积水坑里砸出密密麻麻的涟漪。他看见每个水洼都映着不同的场景:穿警服的父亲在道观前烧纸、母亲深夜在阳台摆弄青铜器、还有自己跪在破碎的棋盘上呕血。

“钥匙。“林小满忽然开口,琥珀色的瞳孔泛着金芒,“用你口袋里那片青铜。“

铜锁弹开的瞬间,陈风听见无数声重叠的叹息。铁门吱呀着自行开启,寒气扑面而来,成排青铜储物柜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最深处摆着口冰棺,棺盖上积着厚厚的霜,防水布印着“平安快递“的l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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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打来第七个未接来电时,陈风正用袖子擦拭冰棺。霜花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深褐色的玻璃。当他凑近观察时,呼吸突然凝在喉间——棺中躺着穿快递工装的男人,胸口插着半截青铜戈,左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

冰棺突然迸发青光。陈风在反光中看见自己背后站着十二个黑影,每个都戴着不同编号的工牌。林小满的青铜匣子疯狂震动,匣盖弹开的瞬间,他瞥见里面装着颗干枯的心脏,血管末端连着细密的红绳。

“快走!“林小满拽着他往外跑。雾气中有东西在撞储物柜,锈蚀的柜门接二连三弹开,每格里都摆着个橡皮球。陈风回头望去,冰棺中的尸体正在融化,那张泡胀的脸分明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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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在雨幕中晕成团团光斑。陈风推着漏气的电动车往家走,车筐里多了本泛黄的工作手册。封皮印着“市考古研究所1998年田野记录“,借阅登记表最后一栏签着“陈玉芳“。

母亲在楼道口收伞,碎花裙摆滴着水:“怎么不接电话?“她手腕的红绳浸湿后颜色变深,像是浸过血。陈风闻到熟悉的线香味,来自她提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三支青铜烛台,造型与金鼎大厦2701室供奉的神像完全相同。

老式防盗门在身后合拢时,陈风听见橡皮球弹跳的声响。母亲打开客厅吊灯,暖光下木箱表面的符文正在渗血。茶几玻璃板下的全家福又褪色几分,父亲警服上的编号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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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陈风被滴水声惊醒。月光透过纱窗照在五斗柜上,木箱不知何时移到了卧室门口。青铜残片在床头柜上发着微光,表面符咒与冰棺上的纹路逐渐重合。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残片划向木箱。裂缝中涌出粘稠的黑雾,裹着张1998年的《晨报》。头版照片是考古队合影,年轻时的母亲站在C位,怀里抱着从墓穴中挖出的青铜匣——与林小满带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报纸右下角有则讣告:民警陈建国追悼会将于明日举行。配图是盖着白布的尸体,垂落的手腕系着红绳,绳结样式正是母亲今天新编的九星结。

窗外传来野猫凄厉的嚎叫。陈风摸到客厅找水喝,发现母亲正跪在阳台烧纸。铜盆里的火焰泛着青绿色,她嘴里念念有词,往火堆里投掷青铜残片。火光映出她后颈完整的刺青——是幅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木箱所在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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