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苏晚晚的过去

林薇抱着物理习题集往办公室走时，恰巧撞见从洗手间出来的两人。

赵清雪正死死攥着陈修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小臂。

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上学期陈修弄脏赵清雪的素描本，就被这样掐出过血印子。

“陈修你什么意思？“

赵清雪声音发颤，精心打理的空气刘海被汗黏在额前，

“早上给老师送向日葵就算了，现在连...“

她突然瞥见陈修领口别着的紫藤花标本，那是苏晚晚课本里掉出来的。

陈修慢条斯理掰开她的手指，赵志栋看见他腕间有道新鲜的抓痕，陈修毫不客气道：“赵同学，要上课了。“

“你叫我赵同学？“赵清雪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走廊的保洁工具车。

铁桶哐当滚落的声音引来围观，有人举起手机偷拍——三中校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不多见。

陈修弯腰扶起扫把时，赵清雪突然看清他锁骨处的纹身贴。

上周还是“ZC“字母组合的纹身，此刻变成了缠绕的紫藤花纹。

自从今天早上苏晚晚来了开始，他的校服第二颗纽扣就别着这样的干花。

“让让。“

陈修侧身从她旁边走过，带起的风里有股陌生的药草香。

赵清雪猛地抓住他书包带，哗啦啦掉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二中学生证——照片上的苏晚晚扎着马尾，笑容明媚得刺眼。

赵志栋吹了声口哨，把玩着陈修新换的金属打火机。

上周这家伙还宝贝似的藏着赵清雪送的那一个，今早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赵清雪指尖深深陷进掌心，走廊穿堂风卷着她新烫的卷发。

她突然注意到他锁骨处贴着的创可贴——那是上周替她挡篮球时擦伤的，此刻边缘已经微微翘起。

“陈修你疯了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上周你还把化学作业改成情诗......“

“那是上周。“

陈修扫落起肩上的落叶。

赵志栋看见那支铅笔刻着陌生的缩写“SWW“。

上周五放学，他分明亲眼看着陈修在校门口精品店，为赵清雪挑了支镶水钻的钢笔。

赵清雪突然抓住陈修手腕，指甲在他旧伤疤上划出白痕。

“你在报复我对不对？因为上周三我扔了你送的早餐？还撕了你给我写的情诗？“

她声音发颤，精心涂的裸色指甲油在陈修腕上蹭出裂痕。

陈修突然轻笑出声，这笑声让赵志栋后颈发凉。

“你说这些？“陈修当着她面将信纸撕成两半，“

上周五的垃圾，周一就该清了。“纸屑纷纷扬扬落在赵清雪崭新的小羊皮靴上，其中一片恰好盖住靴面的名牌标志。

赵志栋突然想起今早值日时，看见陈修蹲在垃圾桶前。当时还以为他在销毁考卷，现在才明白那些沙沙作响的，是将近两年的少年心事。

“你...“赵清雪踉跄着扶住窗台，窗外紫藤花架下。

苏晚晚正踮脚捡拾被风吹落的笔记。陈修的目光穿过她颤抖的肩膀，突然定格在那个单薄身影上。

当上课铃撕裂空气时，赵志栋看见陈修摸出枚紫藤花书签——那是从苏晚晚课本里掉出来的。

此刻被他轻轻夹进《高等代数》。赵志栋盯着陈修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他吹了声变调的口哨，指尖转着的篮球“咚“地撞上消防栓。

“修哥，牛逼啊！“他追上去撞陈修肩膀，鼻尖掠过对方衣领淡淡的碘伏味。

那是今早陈修给苏晚晚处理擦伤时沾上的，此刻混着紫藤花香竟意外好闻。

陈修反手将《有机化学》拍在他脸上：“下次别再乱喊赵清雪...“

书页哗啦翻到折角处，赵志栋瞥见满页批注里夹着张便签——“4月12日，带苏晚晚复查伤口“。

“知道知道！“

赵志栋嬉皮笑脸扯下课本，突然发现第178页用红笔圈着的苯环结构式，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上周这本教材还被陈修垫过泡面，现在居然认真做了笔记。

午后的阳光穿过教室玻璃，在陈修侧脸投下光斑。

赵志栋看着他摸出苏晚晚落下的发绳，轻轻缠在手腕旧疤上。

那道疤是初三替赵清雪挡美工刀留下的，此刻被藕荷色发绳衬得愈发狰狞。

“喂。“赵志栋用笔帽戳他后背，“你早上让我查的事...“

话没说完就被粉笔头砸中额头，讲台上物理老师正怒目而视。

他龇牙咧嘴低头，看见陈修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间，反复描画着“SWW“三个字母。

放学铃声响起时，赵志栋突然按住陈修正要收拾书包的手。

夕阳把两人影子拉长投在墙上，像出荒诞的皮影戏。“如果...“他喉结动了动，“如果这次还是悲剧...“

玻璃窗忽然被敲响。苏晚晚抱着作业本站在暮色里，发梢沾着紫藤花瓣。

陈修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去，腕间发绳在风里晃成一道温柔的弧线。

赵志栋望着他们并肩远去的剪影，突然想起昨夜陈修上课梦呓时反复念叨的日期。

正是苏晚晚在二中遭遇校园暴力的那天。赵志栋刚猫腰钻进座位，就从校服内袋摸出用胶布缠了三层的小灵通。

这玩意儿上周还在陈修手里当板砖使，砸过校门口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他拇指飞快按着按键，突然瞥见屏幕上倒映出后门玻璃窗外的黑影。

陈修迈进教室时，苏晚晚正在用橡皮擦涂改液痕迹。少女缩在座位最边缘，单薄的身影像要嵌进墙里。她听见身后女生压低声音说：“听说陈修把以女前同桌的文具盒塞过蟑螂卵......“

化学试卷“唰“地在桌面展开，陈修闻到淡淡的碘酒味。

苏晚晚手背结痂的伤口今早又渗血了，他摸出创可贴时，少女突然触电般往后躲，后脑勺“咚“地撞上储物柜。

“一起看？“陈修把试卷往中间推了推，看见苏晚晚攥着自动铅笔的手指节发白。

铅笔芯“啪“地折断在草稿纸上，画出一道扭曲的裂痕。

窗外忽然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赵志栋猫着腰从前排溜回来，小灵通屏幕还亮着二中的通话记录。

他冲陈修比划口型“查到了“，却见对方死死盯着苏晚晚颤抖的睫毛——那上面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陈同学...“苏晚晚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粉笔灰。

“上节课那道双曲线题...“她鼓起勇气指向前排学霸的卷子，却在触及陈修目光时猛地缩手。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两人课桌，在堆满《五三》的隔板上投下牢笼般的阴影。

赵志栋突然把手机塞过来，屏幕上赫然是苏晚晚在二中的档案照。

少女凌乱刘海下，左额角有块硬币大小的烫伤疤痕。陈修瞳孔骤缩——那形状，和前世在病床前看到他的样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