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沙悟净
河面之上，暴雨倾盆而下。
远处，两尊顶天立地的巨影，在滔天巨浪中激烈碰撞。
每一次交锋都让河面炸开数百丈高的水柱。
商船被一股蛮横的无形涡流裹挟，不受控制地被扯向那片毁天灭地的战场。
宋荣定睛细看，心头猛然一震。
其中一尊法相，身披残破袈裟，手持一柄月牙铲。
面目凶恶，颈间戴着一串不知何种材质的木珠子，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妖气，却又带着一丝佛门金光溃散后的余韵。
另一方，则是一头通体黝黑、遍体黏滑的巨大鲶鱼精。
它张开血盆大口，利齿如刀，两根胡须在空中狂舞，每一次抽动都搅动风浪，掀起惊涛骇浪。
“沙悟净！你屡次坏我好事，今日定要将你剥皮拆骨！”泥鳅精沉闷咆哮，声音在狂风暴雨中清晰可闻。
沙悟净怒喝一声，手中月牙铲横扫，卷起一道高达数十丈的水墙，猛地拍向泥鳅精。
泥鳅精不闪不避，巨大的尾鳍一甩，同样卷起一道浑浊的泥流，与水墙轰然相撞。
“轰隆！”
水花与泥浆炸开，砸得河面巨浪翻涌。
他们脚下的货船在这余波中，剧烈颠簸，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船上商人纷纷躲进船舱，紧闭舱门。
船舷上只剩虎钰和宋荣。
虎钰四爪插入木制地板稳住身形，宋荣鳞甲化脚下菌丝和虎钰紧密相连。
在疯狂暴雨中注视着这场战斗。
泥鳅精仗着身躯滑腻，猛地一甩头，两根触须如同两条黑色巨蟒，缠向沙悟净。
沙悟净身形看似笨重，实则迅捷无比，月牙铲在他手中舞动如风，将袭来的触须铲开。
金铁交鸣之声与水浪炸裂之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妖孽！此乃流沙河，岂容你放肆！”沙悟净声如洪钟，月牙铲上佛光更盛。
他纵身一跃，踏浪而行，月牙铲带着万钧之势，朝着泥鳅精的头颅狠狠砸下！
泥鳅精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试图潜入浑浊的河底躲避。
但沙悟净的攻击何其迅猛，宝杖依旧擦着它的背脊落下。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河面，泥鳅精背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黑色的妖血喷涌而出，瞬间染黑了一片河水。
这法身之战，已然进入白热化。
宋荣心想，应该快结束了。
西游记中并未记载这流沙河中有泥鳅精，只怕是沙悟净称霸流沙河前的铲下亡魂。
“轰！”
泥鳅精见近战不成，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浓稠腥臭的黑色泥浆，如同炮弹般喷向沙悟净。
沙悟净躲闪不急，被泥浆浇灌全身。
法相猛然缩小，金光溃散，被滔天巨浪裹挟而来。
重重砸落在商船甲板上，船身险些被这股力道压得散架。
那汉子身高过丈，红发乱舞，面目狰狞可怖。
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汩汩。
宋荣瞳孔骤然紧缩，刚刚还想即将获胜，这就败了？
虽然那汉子面目狰狞，周身妖气缠绕，可那熟悉的月牙铲，那份在西游传说中独一无二的“落魄”，却让他心头狂跳。
凑近一看，宋荣确认了。
这就是未来的金身罗汉，流沙河的卷帘大将！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宋荣心中瞬间有了决断，无论如何，今日此人必救！
这不仅仅是结一份善缘，更是为自己未来的修行之路，铺垫一条通天大道。
宋荣当即从虎钰头顶跳下。
他心念一动，菌丝从菇帽探出，菌丝长成出血齿菌，再化作血肉，填充在沙悟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沙悟净感受到一股温和却又奇异的妖力渗入体内，滋养着伤口，眼中闪过讶异，随即警惕地瞪向眼前的小蘑菇。
“嗷——！”
鲶鱼精的法身紧随而至，它那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向商船。
“咔嚓！”
船体外侧木板断裂，腥臭的妖气混合着暴雨扑面而来。
舱内的商队众人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赤尻马猴和少年青阳出舱找寻同伴。
过江龙和老钱也出舱查看，看到船舷上躺着的沙悟净和那株蘑菇。
还有再次逼近，庞大如山的鲶鱼精。
死亡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们。
过江龙那双小眼睛里闪过极度的惊恐与怨毒，他凑过来：
“快！快把他丢下船去！是他引来的妖怪！他要连累我们所有人！”
老钱更是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他指着沙悟净：
“没错！把他扔下去！不然我们都得死！这船要是沉了，大家都没命！”
“你们怎么能这样！”
青阳见状，气得小脸通红，他猛地冲上前，挡在沙悟净身前，一把抓住沙悟净粗糙的大手，倔强地喊：
“我们不会丢下伤者的！”
沙悟净身躯一震，低头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手还带着馒头碎屑的少年。
正是白天在船舷边喂鱼的那个。
少年稚嫩的脸上，是毫不退缩的倔强与纯粹的善良。
这一刻，一股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那份因被贬下凡而积累的戾气，在这纯粹的善意面前，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
他紧绷如铁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不再抗拒宋荣菌丝的治疗。
沙悟净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清凉与生机，对宋荣道：
“多谢，这孽畜与我缠斗多日，今日非要分个生死！”
宋荣一边加大妖力输出，一边将菌丝蔓延，覆盖整个商船表面。
宋荣文：“它可有弱点？”
沙悟净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此妖皮糙肉厚，粘液护体，寻常攻击难伤。我与它缠斗多日，也只在那畜生左鳃下方三寸处，留下过一道旧伤。”
通过菌丝对水流细微震动的感知，那鲶鱼精在水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蓄力。
甚至它那庞大身躯搅动的水波，都清晰地映入宋荣的“感知网络”，纤毫毕现。
“他在船的左后方。”宋荣做出判断。
沙悟净眼中精芒爆射，没想到这小小的蘑菇精不仅能疗伤，感知竟也如此敏锐。
莫不是某位仙家遗落人间的灵植？
“吼——！”
鲶鱼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显然被沙悟净之前的攻击彻底激怒。
它庞大的身躯再次猛烈撞击在商船的左舷！
“吱呀——嘎啦——”
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被撕裂的纸张，木板寸寸断裂。
船身剧烈倾斜，众人脚下不稳，东倒西歪，恐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眼看这艘脆弱的商船，在巨妖的狂暴攻击下，即将被彻底撞翻，沉入这波涛汹涌的流沙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荣深吸一口气，覆盖全船的菌丝颜色由白转黑。
“鳞甲！”
在鲶鱼精即将再次撞击的位置，长出数十根尖锐的致命鹅膏菌！
宋荣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来吧，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