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草青青，心荒芜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路上奔驰，轿帘掀开又落下，她安静的靠在马车壁上，因为被下了软骨散的缘故，浑身没一丝力气。
透过飘起的窗纱，隐约看着那熟悉又不陌生的街道，甚至看到了被封的相府。
“想不到丞相是那样的人，居然勾连塔拓，通敌卖国，我呸！”
“你可不能这样说啊！以前丞相怎么待我们老百姓的你也是知道的啊！”
“那是伪装！没看到是太子亲自发的告示吗？太子那么爱她的一个人能忍心说她的不是，分明就是被太子查明了！”
青陵熹凰紧紧的攥着手，听着那些钻心刺骨的话，一句太子下的告示让她无从辩驳！
他的爱原来只是刺她的剑！蜜语甜言有时候不过就是一击毙命的机会！
他曾是她的荣光，大端国只有他能伤害自己，是她的爱给了他伤害她的理由。
马车隐秘的停进左相府后院，几个丫鬟婆子接到人后，赶紧把她架进了后院，并没察觉到屋顶上一个暗探把一切尽收眼底，隐匿而去。
旷野上停着一尊龙撵，草漫青山……身后跟着一队看不到边的黑衣龙卫。
龙撵里却热闹极了。
“听奴，你看到那左丞相府后院进了一辆马车？”红衣男子摇着扇子看着黑衣暗卫。
“是！几个丫鬟婆子带着一个人进了后院，那人带着围帽，看不清脸，行动僵硬，软的像潭泥！”
萧遥淡淡的勾起唇角:“那可有意思了，是吧？寂夜！”
赫连寂夜，大启太子，光芒耀眼时这端朝的公主连见他都得排队，只是现在……
屏风后是一抹端正的身影，低沉的声音响起:“有意思吗？萧公子！”
萧遥立即寒毛直立，陪笑起来:“寂夜，别跟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一般见识，他们不想嫁，好像谁想娶一样！”
“皇后不嫁公主，又无郡主，唯一能代和亲身份便是丞相的女儿了，具暗卫来报，那丞相府的大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个身影，执起清茶:“是吗？”
“自是，自是！暗卫报那丞相嫡女好似与那大端太子不清不楚！更好笑的是哪位太子好似有个未婚妻！”
真是乱啊！边塞小国毫无礼义廉耻可讲，只是儿女私情便以乱做一锅粥了。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赫连寂夜执茶的手微顿了顿:“是吗？”
“可不是吗？咋们暗影卫的消息何时有误？这端朝最近不太平啊！就说那太子未婚妻名叫青陵熹凰！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是通敌啊！被她未婚夫下了大狱！”
“稽林都本人便与那左丞相千金月婉言出双入对！”
“她未申冤吗？”赫连寂夜呡了口清茶，双眸越发凉薄。
萧遥反应了一会儿才知他口中的“她”是谁，便扬起扇子，懒散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往常让你看看稽林都和青陵熹凰的密报，你总是不看，便不清楚不是！”
“据暗探回禀，说是稽林都捧青陵熹凰如珠如宝，也不知怎的跟变了个人一样，亲自缴了她的兵权！”
“问题就在这儿，稽林都宠青陵熹凰无度整个端朝皆知啊！稽林都都能痛下决心，大义灭亲，亲缴兵权，青陵熹凰那还有什么冤可诉？”
“是吗？”
萧遥想起世间薄情男儿，便为那位青陵小姐感到惋惜:“自古无情帝王家！那位青陵小姐怕是被人做了局也不知啊！”
“寂夜，你想啊！那为青陵熹凰别听那名字好听，可她那是六岁如伍啊，比稽林都都早！”
“八岁成材，十三岁便领兵横扫八方，收复十八座城池啊！听闻还是端朝的中流砥柱，十六岁封相，万人之上，你说那样强势的女子，又是在军队里厮杀的主，那她的长相定然是与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娇娇小姐有所不同啊！”
“她定是个一身蛮力的莽夫！”
“莽夫？”
赫连寂夜双眸幽深，记忆遥远，那晚塞北的寒雪，天上的孤月，将那些质子笼罩，她与母亲也是其中一员。
薄薄的月光照着那深深的巷墙，他和母亲像狗一样抱在雪里瑟瑟发抖，她以为他和母亲就要冻死的时候，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他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撑着伞为他们挡开纷纷白雪，月光照在她身上，像是渡了银边，她像是月里看不得人间疾苦的神女。
看着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母亲，解开了身上御寒的白狐裘，披在了母亲的身上，他第一次看一个女人入了迷……
“熹凰，快些回大端！”那一端一个男子牵着两匹马，满眼温柔的喊着她。
她快步的跑过去，回头的时候落下了自己发髻间的梅花步摇，他看着那个男人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两人看上去是那样的般配。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明艳的少女正是声名赫赫的大端新将军，代表端朝来岐与王谈判，她不仅人长的艳丽，名字也好听，叫青陵熹凰！出身高贵，是青陵一族唯一的血脉，是少年将军，也是女相，亦是那个男子的未婚妻！
他曾看着稽林都阴郁的遐想，同样年岁，同样是皇帝之子，他有才貌精绝的未婚妻，有万千死忠的将士，有满国的荣宠，而自己却只能和母妃在别国为质，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阴暗和荒芜……
萧遥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可不是嘛？你想能带兵打仗的女人，不得长得魁梧吗？那个男人会要一个……那样的未婚妻！只可惜那青陵小姐，痴心错付了！”
赫连寂夜死死的握着杯盏，眼里迸射冷光:“那是稽林都有眼无珠！”这天下那个女子能比的过青陵熹凰！
萧遥在一边附和:“那是！但那些与我们无关！咱们还是启程看看怎么破坏这次联姻吧！”
左相府后院的某个房间，房门紧闭，丫鬟们离的好远，捂着鼻子，盯着墙角的女人，嫌弃的窃窃私语……
她无力的靠着墙，雪白的脚踝处两个狰狞的黑洞混合着污血，肉发出腐烂的臭味，甚至可以看到几条蛆虫在洞口钻来钻去，她仿佛没有感觉，像死了一样。
“她真的是少年成名的右丞相？我朝所有男子的梦中情人？”
“殿下怎会带错人。”另一个丫鬟开口。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又不屑当起来:“我看她并无什么特别嘛！说不定她有那般的成就是太子在背后帮扶，没了太子她不过是地上的残虫，身为女子不知收敛，抛头露面，这就是下场……”
“是啊！我父母还常让我与她为楷模，一个女子舞刀弄枪，与军营的男子混在一起，能有什么清白？怪不得惹了太子厌弃！”
“好个下场？”她低低的讽笑。
突兀的声音让几个丫鬟吓了一跳，毕竟眼前的可是杀的边境异族五十年不敢再犯的青陵丞相啊！
冷眼盯幽幽的着那几个丫鬟:“稽林都，予我前程，战功？他还不配！”
她的战功是她用命换来的，而他们能安然无恙，在这盛京过着安逸的生活，是她带着将士拼杀得来的，他们没有资格点评她！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