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半来客
我差点尖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柳如是——那个据说已经死在地牢里的柳如是，此刻正站在我的窗外！
“王妃别怕，”她声音嘶哑，“我不是来害你的。”
“你……你不是死了吗？”我颤抖着后退，随时准备喊人。
“那是替身，”她左右张望，“让我进去说，外面不安全。”
我犹豫不决。
柳如是曾经想杀我，现在又诡异地“复活”，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但另一方面，她可能掌握着重要信息……
“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动手了，”她看出我的顾虑，“我知道你不是王沐沐。”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窗户让她进来。
柳如是敏捷地翻窗而入，落地无声。
月光下，她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眼下带着青黑，嘴唇干裂，但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到底是谁？”我压低声音问。
“太子的人，曾经是，”她苦笑，“现在……是个死人。”
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
“太子派人灭口，我侥幸逃脱，但活不了多久了。毒已入骨。”
我心头一紧：“你中毒了？”
“七步断肠散，无药可解，”她平静地说，“我来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报复太子。”
她的话让我毛骨悚然，但奇怪的是，我相信她。
或许是那濒死之人的眼神太过绝望，又或许是我单纯地心软了。
“你想告诉我什么？”
“先帝确实留下了密诏，”她凑近我，声音几不可闻，“但不是传位诏书，而是……龙脉地图。”
龙脉？这听着像武侠小说里的设定。
我一脸茫然，柳如是却误会了我的表情。
“王爷没告诉你？”她惊讶地问，“我以为他那么信任你……”
“我……我知道一点，”我含糊其辞，“但不详细。”
“先帝年轻时偶然发现了一处龙脉，蕴藏着足以颠覆王朝的力量，”柳如是解释道，“他将地图藏在……”
“藏在哪？”我急切地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太子认为在王爷手中，但王爷其实也不知道。”
我脑子飞速运转。
所以太子追杀王沐沐，又试探我，是为了这张地图？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只有你能找到，”柳如是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的眼睛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心头大震：“你怎么知道我是……”
“太子早就怀疑了，”她打断我，“他查阅古籍，知道有'借尸还魂'一说。那天张天师来，就是为了确认。”
难怪太子那么执着！
我背后冒出冷汗。
现在不仅关乎什么密诏，还关乎我这个穿越者的身份！
“王妃，”柳如是突然跪下，“我时日无多，只求一件事。”
“你说……”
“太子害我至此，我要他付出代价，”她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帮我……帮王爷找到那张地图，毁了太子的野心！”
我扶她起来：“你先别急，我去叫王爷……”
“不行！”她厉声制止，“府里有太子的眼线，惊动了他们，我们都得死！”
“那怎么办？”
“明日是先帝忌辰，王爷会入宫祭拜，”她快速说道，“你必须跟他一起去，找机会去太和殿……”
“太和殿？”
“龙椅下方有机关，需要特殊步法开启，”她凑到我耳边，说了几句口诀，“记住，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这句话！王爷也说过！我心头一震。
“还有……”柳如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地上，“小心姑母……她不是……”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柳如是脸色大变：“他们找到我了！”
“谁？”
“太子的影蛇！”她迅速退到窗边，“记住我的话，明日太和殿……”
一道黑影掠过窗口，柳如是猛地推开我。
几乎同时，一支毒镖钉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走！”她推我躲到床后，自己纵身跃出窗外。
几声打斗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蜷缩在床后，浑身发抖。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离奇，像一场噩梦。
柳如是还活着？龙脉地图？太和殿机关？
还有她没说完的警告——小心姑母？
不知过了多久，确认外面没动静后，我才颤抖着爬上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青柳看到我时吓了一跳：“王妃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
“做噩梦了，”我勉强笑笑，“王爷呢？”
“一早就入宫了，说是先帝忌辰，”青柳帮我梳头，“吩咐说王妃若身体无碍，午时也去。”
我心头一跳。机会来了！
“我没事，准备一下，我们午时入宫。”
青柳手脚麻利地帮我梳妆打扮。
我选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简单绾了个髻，插上白玉簪。
朴素但不失体面，适合祭奠场合，也方便行动。
午时整，王府马车载着我驶向皇宫。
这是我第一次进皇宫，高耸的朱红宫墙，金碧辉煌的殿宇，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侍卫们肃立两旁，面无表情，像一尊尊雕像。
祭奠在奉先殿举行。
我到时，仪式已经开始。
太子站在首位，一身素服，神情肃穆。
王爷在他身侧，同样素衣，却依然掩不住那身玩世不恭的气质。
几位皇亲国戚和重臣依次排列，气氛庄严肃穆。
我悄悄站到女眷队伍中，寻找姑母的身影。
她站在前排，一袭黑衣，背影瘦削。
不知为何，想起柳如是那句没说完的警告，我心头涌起一丝不安。
仪式漫长而繁琐。
我低着头，假装虔诚，实则暗中观察太和殿的方向——
就在奉先殿对面，隔着宽阔的广场。
终于，仪式结束。
众人依次退场。
太子和几位重臣去了偏殿议事，王爷则晃悠到我身边。
“身体好些了？”他低声问，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异常锐利。
“嗯，”我微微点头，“有事告诉你。”
“晚上说，”他打断我，“现在……想去太和殿看看吗？”
我心头一震。
他怎么知道？
难道他听到了昨晚的动静？
不等我回答，王爷已经提高音量：“王妃难得入宫，臣弟带她四处看看，皇兄不介意吧？”
太子冷冷地扫了我们一眼，显然不想在众人面前显得小气：“请便。”
王爷拉着我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向太和殿。
路上，他压低声音：“昨晚有人找你？”
“柳如是，”我简短回答，“她说太和殿龙椅下有机关。”
王爷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她还说了什么？”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还有几句口诀……”
“果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我就知道先帝会把东西藏在那里！”
“她还说，你早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发现端倪。
“你听我解释……”
“不用，”我突然打断他，现在我似乎不是很想听到解释，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张张嘴，又闭上。
太和殿前侍卫森严，但见到王爷，纷纷行礼让路。
看来他虽疯癫，但在宫中地位不低。
殿内空旷肃穆，正中是金光闪闪的龙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王爷遣退随从，说想和王妃单独感受下皇家威严。
“口诀是什么？”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急切地问。
我回忆着柳如是的话：“坤三步，震两步，离一退三……”
王爷眼睛一亮：“八卦步法！”他立刻走到龙椅前，开始按口诀踏步。
“坤位在西南……”他喃喃自语，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不对吗？”我紧张地问。
“口诀没问题，但……”他皱眉，“可能还需要什么。”
我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龙椅扶手上的龙纹雕刻。
那些龙的眼睛……似乎是活动的？
“王爷，看这个！”我指着龙眼。
他凑近观察，试着按了按龙眼，没反应。
又转了转——咔哒一声，龙眼陷了进去！
“有戏！”王爷兴奋地说，“但还不够……”
我仔细观察龙椅的构造，突然发现扶手、靠背和底座上的龙纹构成了一个奇特的几何图案。
现代几何学知识告诉我，这可能是某种机关锁。
“需要同时触发多个机关，”我指着几处龙眼，“这些点构成一个正四面体……”
“什么体？”
“就是……一种立体形状，”我比划着，“需要同时按下四个顶点。”
王爷虽然听不懂我的术语，但立刻明白了意思：“需要四个人同时触发？”
“不一定，”我仔细观察，“如果能快速连续触发……”
“我来试试。”王爷深吸一口气，身形突然如鬼魅般闪动，在龙椅四周快速移动，手指精准地点过各处龙眼。
咔咔咔——一阵机关运转的声音响起，龙椅下方的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成了！”王爷惊喜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直觉，”我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让他以为我有什么特殊能力也好，总比解释我也不怎么懂的几何学强。
入口处有阶梯向下延伸。
王爷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拉着我小心地走下去。
阶梯不长，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四壁空空，只有正中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玉匣。
王爷迫不及待地打开玉匣——里面是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绘着复杂的地形图，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果然是龙脉地图！”王爷激动地说。
“柳如是说这地图指向的力量足以颠覆王朝。”我回忆到。
王爷神色凝重：“先帝曾说过，龙脉中藏有上古遗留的'天火'，威力无穷。他本打算找到后用于强国富民，但……”
“但太子会用它来巩固权力，”我接上他的话，“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王爷惊讶地看着我：“你懂我的担忧。”
“这不难猜，”我苦笑，“权力使人疯狂。”
我们正研究地图，突然，头顶传来脚步声！王爷迅速熄灭火折子，将我拉到身后。
黑暗中，我们屏息静气，听着上面的动静。
“奇怪，龙椅怎么移了位？”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你眼花了，”另一个声音回答，“快走吧，太子还等着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
王爷松了口气，重新点燃火折子：“太险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这地图……”
“带上，”他将地图小心折好塞入怀中，“回去再研究。”
我们按原路返回，王爷再次施展那鬼魅般的身法，触发机关关闭密室入口。
龙椅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异样。
“走，去御花园转转，做做样子。”王爷拉着我离开太和殿，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带王妃游览皇宫。
御花园中花木扶疏，假山流水，景色宜人。
王爷带我来到一处僻静的亭子，确认四下无人后，才露出兴奋之色。
“太棒了！”他压低声音，“先帝果然把地图藏在那里！多亏了你……”
“柳如是才是功臣，”我摇头，“她用命换来的情报。”
王爷神色一黯：“她……真的死了？”
“嗯，毒发身亡，”我轻声说，“临死前还说……小心姑母。”
“姑母？”王爷眉头紧锁，“她怎么了？”
“柳如是没说完。”我也很困惑。姑母一直对我很好，会有什么问题？
王爷沉思片刻：“先不管这个，当务之急是研究这张地图……”
我们正说着，突然一个宫女匆匆走来：“王爷，太子殿下找您。”
王爷迅速恢复那副疯癫模样：“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他转向我，眨眨眼，“爱妃先回府，我去应付下皇兄。”
我点点头，跟着引路宫女往外走。
刚走出几步，王爷突然喊住我：“王木木！”
我回头，见他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我心头一暖。
他记得我喜欢零食。那些因为隐瞒产生的不快瞬间消散。
换做是我，也会隐瞒吧，毕竟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对方又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一想到“陌生人”，我的心情有有些低落。
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相互合作？
还是互相依赖？
回府的马车上，我思绪万千。
今天的发现太惊人了，什么龙脉、天火，听起来像玄幻小说。
还有柳如是的警告……小心姑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打断了我的思绪。
外面传来嘈杂声，青柳掀开车帘查看：“王妃，前面有人拦车！”
我心头一紧。
难道是太子的人？
我刚要探头去看，车帘被猛地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姑母！
“沐沐，”她神色焦急，“快跟我走！”
“姑母？发生什么事了？”
“没时间解释，”她伸手拉我，“太子将王爷软禁在宫中，正在派人来抓你！”
我如遭雷击。王爷被抓了？那我们刚才……
“姑母怎么知道此事？”我警惕地问。
“柳如是告诉我的，”姑母急道，“她死前来找过我，说如果她出事，就让我保护你。”
这解释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柳如是明明让我小心姑母……
“快走！”姑母催促，“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犹豫不决。
该相信姑母吗？
如果她真是来救我的，拒绝可能会害了自己。
但如果她另有所图……
就在我进退两难时，青柳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发现了什么？
“姑母，”我急中生智，“我忘了个重要东西在宫里，得回去拿。”
“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姑母厉声道。
“王爷给我的……”我假装慌乱，“定情信物！”
姑母脸色一变，突然冷笑：“聪明的丫头，可惜晚了。”
她手一挥，几个黑衣人从四周涌出，将马车团团围住。
我这才注意到，姑母的眼神冰冷陌生，与平日判若两人。
“你不是我姑母！”我厉声道。
“当然不是，”她——不，应该说是他——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陌生的脸，“王夫人正在太子府'做客'呢。”
易容术！我的心沉到谷底。
太子的人连这招都用上了，可见势在必得。
“王妃请吧，”假姑母冷声道，“太子殿下想跟您聊聊……关于您那个世界的事。”
我浑身发冷。
太子确认了我穿越者的身份！
黑衣人逼近马车，青柳挡在我面前，但寡不敌众。
眼看无路可逃，突然——
“嗖嗖嗖”几声破空之响，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喉咙上插着细如牛毛的银针！
“谁？！”假姑母厉喝。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马车顶上。
黑衣劲装，面戴银具，手持长剑——不是王爷，但身形莫名熟悉。
“影蛇内斗？”假姑母冷笑，“太子殿下知道吗？”
黑衣人——或者说影蛇——不答话，剑光一闪，直取假姑母咽喉。
两人战在一处，招式快得眼花缭乱。
“王妃，走！”青柳趁机拉着我跳下马车，往小巷逃去。
身后打斗声渐远，我们拐过几个弯，确认没人追来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那是谁？”我惊魂未定地问。
青柳神色复杂：“奴婢不确定，但看身手……像是李嬷嬷。”
“什么？”我瞪大眼睛。
那个严厉的老嬷嬷竟是武功高手？
“先回府再说，”青柳警惕地环顾四周，“王府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点点头，心中却充满不安。
王爷被困宫中，太子来势汹汹，而我身上还带着张要命的地图……
这一切，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