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1章 1987军帐
我惊魂未定地瘫软在潮湿的泥土上,指尖深深陷入腐叶层,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满全身。白烁的剪影在斑驳光影中摇晃——他稳稳地站在巨蟒塌陷的头颅上,绷紧的肌肉线条像极了蓄势待发的黑豹。当那双琥珀色竖瞳转向我时,里面翻涌的野性让我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他犬齿间垂落的蛇肉还在抽搐,暗红蛇血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他仰起脖颈,毫不犹豫地吞咽下去,喉咙滚动的声音异常清晰,他意犹未尽舔过染血的爪尖时,我甚至听见了舌面倒刺刮过鳞片的细响。
腐殖质的霉味突然变得具象化,混着新鲜血腥气凝成实体,化作无数湿滑的触手往我鼻腔里钻。胃袋猛地抽搐,之前还喷香的烤鱼残渣混着酸液冲出口腔,灼烧感从喉管一路蔓延到天灵盖。
“既然全吐了,要不再吃点?巨蟒可是你们凡人从未涉及过的美食,我给你生个火尝尝?“白烁的声音带着冷酷的嘲弄。
我厌恶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他撕下第二块蛇肉,獠牙深深嵌入蛇肉,黏连的筋膜在齿间拉出半透明丝,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声。我的胃再次翻腾,胆汁涌上喉咙,灼烧着口腔和食道。
他嘴角带着一抹狰狞的笑,叼起一大块还在渗血的蛇肉,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小块,故意在我面前展示那鲜嫩的肉质,故意砸吧砸嘴道:“味道真的很不错~“
他咀嚼时发出的湿漉漉声响让我的胆汁再次逆流,我痉挛的胃袋几乎要把内脏都呕出来。我颤抖着举起拳头,用尽全力挥向他:“你是不是有病…..“
白烁灵巧地侧身避开,故意张开血盆大口嘴将刚咬过的蛇肉仰脖一吞而净。他慵懒的腔调里带着捕食者特有的餍足:“不吃拉倒~吐完就过来看看,我想你看见的青铜巨树,应该就是这家伙的身躯。”说着,甩尾抽开碍事的灌木,巨蟒尸体被拖动时鳞片刮擦地面的声音像一千把生锈的锯子。
我强忍着胃袋的痉挛,喉咙里还残留着胆汁的苦涩,抬手擦去嘴角的酸液,捂住口鼻,嫌弃地走向那条比网纹蟒还大的巨蟒。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吞下一口毒雾。借着黯淡的光斑和白烁那双在黑暗中泛着鎏金的猫眼,手指在巨蟒身上慢慢划过,比我巴掌还大的青铜鳞片雕刻着银杏叶的叶纹——那分明是人工铸造的痕迹,这是双层鳞片!。
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我捡起树枝用力撬开一片青铜鳞片,底下竟露出玄黑色的细蛇鳞,表面流转着诡异的五彩光泽,像是某种活物在蠕动。
“你连它的护甲都吃了,你的胃是熔炉吗?”我不禁看向白烁,那家伙似乎还想再吃一口,口水沿着嘴角流成细线,眼中竟是对食物的贪婪。我无奈用树枝轻敲了下他的头,不解道:“你的本家是饕餮啊?未济平时是饿着你了吗?”
白烁毫不在意地舔了舔嘴角,猫爪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扒拉着青铜鳞片,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兴奋:“你懂什么?!墟烬虺这种灵蛇百年难遇,虽不能化妖,但浑身是宝!修炼者若能炼成蛇丹,至少能提升三重修为!五彩黑蛇皮做的软甲,刀枪不入!没想到蓝家居然能驯化它当看门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这条是公蛇,那就一定还有母蛇,有母蛇就有蛇窝,一窝一窝的蛇蛋,都是宝贝……”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全身汗毛倒竖。一想到这片密林里可能还潜伏着更多这样的怪物,太阳穴便突突直跳。“所以,你还是不肯放过这条蛇,对吗?”我咬牙问道。
白烁毫不犹豫地点头,甚至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你看完了没?太阳快落山了,趁母蛇还没发现,咱们得快点穿过这片密林!”
话音未落,他已经按捺不住,低头就要再咬一口。我连忙抓起树枝塞进他嘴里,这家伙简直像饿疯了的野兽,连一秒都等不了。
我低头仔细检查青铜鳞片,每一片都深深嵌进蛇肉里,像是长进去的。如果这些鳞片不能定期更换,那就意味着——这条蛇的变异程度远超想象,它甚至能自己生长出青铜鳞片!
这巨蟒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这一路上,除了虫子和水里的鱼,我们几乎没见到任何活物。它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一想到鱼,我不由地转头看向白烁,他正锻炼他的咬合肌,随时准备开吃,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仿佛随时准备再撕下一块肉。
“等等……”我的声音发紧,“你给我烤的那条鱼,为什么那么大?”
白烁一愣,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狡黠而阴森的笑容:“嘿嘿~那叫锯脂鲤,专吃死人肉的。鱼越大,说明它吃得越多。”他舔了舔獠牙,意有所指地看向密林深处,“想来上游肯定有不少村落,所以这些鱼啊、虫啊,还有这条蛇,才能长得这么肥硕……”
我的胃猛地抽搐,却只能干呕,喉咙里火烧一般。
这鬼地方,每年要死多少人,才能把这些怪物喂到这么大?!
顾不上白烁在身后的叫唤,我踉跄着绕到巨蟒身后,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喂~不用这么敏感吧?!“白烁打着饱嗝,尾巴扫过我的小腿,带着令人不适的触感,“你不觉得吃死人肉的东西肉质格外鲜美吗...嘶~见鬼了啊?停这么快干嘛?!“他猝不及防地撞上我的马丁靴,差点滚下陡坡。
我一把揪住他后颈拎起来,手指陷入的毛发里竟带着某种黏腻的触感,裹着金属腥气。“比见鬼还可怕——“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右肩猝然一沉,这家伙吃完巨蟒竟变得这么沉了?简直像扛了半截生锈的铁桩。
“你看下面……”我指着下方的手指有些颤抖,坡下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顶墨绿色的军用帐篷——如果我没记错,正是1987年那张泛黄照片上的样子——静静地蛰伏在洼地里,仿佛被时间遗忘的标本。帐篷的帆布崭新得反常,防雨涂层都泛着诡异的油光,连固定绳索打的军用结都保持着教科书式的标准角度,就像昨天才搭建的一样。
形似穿草鞋鸭蹼的脚印从半开的帐篷里向外延伸,每个脚印都清晰得可怕,趾缝间还残留着暗绿色的黏液,在阳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篝火堆里的木炭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既不像刚熄灭,也不像从未点燃过,倒像是...被人精心摆成燃烧后的样子。
雨棚下,三个军用铁皮箱整齐地码放着,箱体上“86-7“的红色编号鲜艳得刺眼。旁边那套野战炊具的铸铁锅里,还残留着一层半凝固的油脂,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肉香。
“这倒是落脚的好去处,“白烁轻巧地从我肩上跃下,肉垫踩在泥土上几乎没有声音,“说不定有你爱吃的。“他的语气轻快得与这诡异场景格格不入,三两下就蹿到了帐篷前。
“小心有陷阱!“我失声暴吼,眼睁睁看着他钻了进去。等我连滚带爬地滑下陡坡时,他已经优哉游哉地踱了出来。
“里面除了一股霉味儿,啥也没有。“他甩着尾巴,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当我掀开帐篷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汗臭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头顶的照明灯依旧光亮,四张上下铺行军床上的睡袋保持着人形轮廓,枕头上的凹陷仿佛刚刚还有人枕过。
中间案桌上一张摊开的地图,红蓝铅笔的痕迹新鲜得像是昨天才画上去的。最诡异的是一旁的一个军用饭盒,盖子半开着,里面的食物——如果那团发绿的糊状物还能称之为食物的话——居然还在冒着丝丝热气。
“你喜欢吃这个?“
白烁的声音突然贴着我的耳根响起,我浑身一颤,手中的军用饭盒“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帐篷里炸开,无数细小的绿毛虫从翻倒的饭盒里涌出,像被煮沸的浓汤般翻滚着。它们蠕动的身体突然集体绷直,朝我喷射出黏腻的绿色液体。
“操!“我本能地后退,却还是被喷了一手。那液体比想象中更恶心,像融化的鼻涕虫一样在我的皮肤上缓慢流淌,散发出腐烂树叶和过期蜂蜜混合的甜腥味。虽然不疼不痒,但那种滑腻的触感让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你才喜欢吃虫子!你全家都吃!“我咬牙切齿地一脚踢翻饭盒,虫群像绿色烟花般四散飞溅。顺势抓住肩上的白烁,毫不留情地把他甩下去,顺手在他蓬松的毛发上抹了一把虫液。
白烁瞬间炸毛,我甚至能听到那些黏液在他毛发间拉丝的黏腻声响。
冲出帐篷时,我的呼吸里还残留着那股甜腥味,不由地捏了捏鼻子,想尽快散尽这种恶心的气味。
我走到雨棚下,将三箱铁皮箱一一打开查看。第一个箱子掀开的瞬间,满满当当的罐头映入眼帘。虽然密封完好,但一想到它们可能和那些绿毛虫一样“新鲜“,我的胃又是一阵翻涌。三十多年的军用罐头?就算没变质,我也宁可饿死。
第二个箱子让我瞳孔骤缩——整箱的军用武器泛着冷光。我的手指微微发抖,我会射箭,但没打过气枪,可求生欲压过了恐惧。我挑了把最轻巧的手枪别在后腰,两柄短刀插进裤腰。翻找时,金属的冰冷触感莫名让人安心。
“你装这些铁疙瘩干什么?用完了还回来补充啊?“白烁不知何时又跳到我脚边,毛上的几缕绿色黏液拼命蹭在我鞋子上。
我正往帐篷里找到的小型背包里塞手榴弹,闻言冷笑:“你是觉得光靠我的四肢能肉搏墟烬虺?“子弹沉甸甸的重量压得肩膀发酸,但我反而踏实了许多,“我帮不上忙,起码也不能拖你后腿吧~“
最后一个手电筒刚塞进侧袋时,我突然察觉光线一下变暗了许多,眼前不是何时被一团黑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