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玄光洞内，幽影狼妖
玄光洞。
九辆蒙着黑布的牛车碾过泥泞山道，青铜车轴在寂静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领队的衙役举着火把，火光将洞口“玄光“二字映得忽明忽暗。
那些深深刻进玄武岩的篆文，似乎还留着某种常人说不出的余韵。
送了财货过来的车马挑夫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只是，虽然他们已经来过这里数次，但如今再次站在这妖魔巢穴面前，依旧让他们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那黝黑深邃的洞口，像是要将他们彻底的吞没进去一般。
这一箱箱满载的财货，多是些金银宝珠。
玄光洞的主人向来都好此物。
若是将这些金银财货全都拿去购买米粮，足够让当下江阴县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撑过一个寒冬，并且重新拥有一块赖以生存的土地，重新活过命来。
但如今这些财货却只被堆在玄光洞前。
背后一条条血淋淋的性命，就在这一场场越发寒凉的秋雨冲刷之下，逐渐凋零。
“桀桀桀，斩妖司的人要来杀你，如今反倒是要让我去救人？”
“真真有趣！”
“什么时候我反倒是变成了你们这些人类的守护了？”
“不过看在你平日里倒是懂得孝敬的份上，这一次，我便救你一条狗命。”
玄光洞内走出一道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伸手一抓，便将那些送来财货的民夫一把抓在掌心之中。
民夫大惊，其中更有衙役在列，他们大声呼喝：“大王饶命，我们只是来送贡品的啊，求大王开恩啊！”
然而那玄光洞主人却只是咧嘴嘿嘿笑道：“怕是你们自己也不清楚吧？”
“你们那位县太爷，送了你们过来的时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们的性命。”
“桀桀桀，他还真是阴狠，人族当真有趣……”
说罢，便将那些民夫连同衙役一道扔入血盆大口之中。
品尝这些人恐惧痛苦的滋味，也是他用来排解修行苦闷的一大乐事！
待得片刻之后，再无一丝痛苦哀嚎的声响传来，他拍拍鼓胀的肚皮，将那些财货扫入洞穴之中，碧绿的眸子落向江阴城的方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也差不多该是时候过去看看那斩妖司来的家伙到底能有什么样的能耐？”
“要是来的家伙强一些就好了，兴许吞了他们，借着他们体内的一点灵蕴，我便有打破这桎梏的一线希望了。”
幽影狼妖喃喃自语，眼中带着一抹期待之色。
人类的修行者对于他们而言，也是补药。
只是修行者太少，这补药寻常难以获取。
纵然有心想要去猎杀斩妖司的那些人，奈何上有天令，命他们不得无故去寻斩妖司的麻烦。
这让幽影狼妖一直都很苦闷。
鬼知道怎么会有妖王颁下如此谕令。
可面对妖王的谕令，他也不敢有半点反抗。
但像是现在这种，斩妖司的人主动招惹到了他的头上，那可就不在妖王谕令的范围之内了。
换言之……
今日这般机缘，合该为他所得啊！
……
江阴县城。
医馆之中飘着惨烈的血腥气。
先前在刑场的时候，也还不觉得，如今到了医馆，要将那些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伤口处理一下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煎熬。
桐油灯将人影投在发黄的麻布屏风上，老郎中握着银刀的手稳如磐石。
刀刃刮过石恒后背溃烂的伤口，带起黏连皮肉的血沫，空气里顿时弥漫着腐肉与苍术混合的古怪气味。
那些本来已经凝固的伤口，被再次撕扯开来，只为了将那些伤口之中的布料残留以及各种脏污刮个干净。
饶是石恒那样铁打的汉子，一时间也痛苦的面色惨白。
这般举措，浑像是再次受刑了一般。
只是看着此时正倚在医馆门前的姜胜，他们才强迫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便是那技艺精湛的老郎中，见着这般场面，都忍不住有些啧啧称奇。
霍敏在确定这些好友都仅仅只是皮肉伤之后，便彻底放下心来。
相较于这些人身上的伤势，毫无疑问，现如今对她来说，最应该去关注的，还是那已经在刑场之中被打死的杨林。
作为县丞，杨林在这江阴县中，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一人之下。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官，却被姜胜这小小的斩妖司缇骑当场打杀，按着律令程序来走的话，姜胜可一点都不占理。
“大人，先前出了那事，为何你不干脆直接去县衙之中，这些兄弟们的伤势也不算重，我留在此地就好，若是被县衙里的那些人反应过来，恐怕不妙啊。”
若论霍敏本身，也是谨守规矩的性子。
但如今姜胜都已经做了这些事情，还全是帮了他们挡灾，纵然霍敏，也只能按着对姜胜最为有利的想法去谋划。
“你的意思是，让我冲去县衙里面，不由分说就将此地的县令也给打死吗？”
姜胜扭头饶有兴致的看了霍敏一眼。
这小姑娘人不差，就是有时候行事不太周全。
即便是要做的莽撞极端，也不能单纯没有脑子的去莽。
霍敏察觉到姜胜口中调侃的意味，但她显然已经顾不得什么，当即认真点头道：“反正那县令多行不义，也是死有余辜，总不能让他占了先机，到时候平白置大人于不利，端的恼怒！”
姜胜咧嘴，目光再次落向县衙的方向：“我们这些斩妖司也好，锦衣卫也好，权职虽然不小，但终究是在王法的框架之中，离了这个法字，天下都要大乱。”
“有些人，我杀了便杀了，有些人，杀之前，还是要做一些小小的铺垫。”
“当然，这个铺垫如果做的对，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双赢。”
“嗯……意思就是，我赢两次。”
霍敏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姜胜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姜胜也不想跟她多解释，只让她等着便可，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能解决的了。
如此之后，霍敏便也只能回去盯着石恒等人疗伤。
至于姜胜，他则是百无聊赖的等着，一直到天色将晚，朦胧之中，天穹之上已经有星光闪烁的时候。
他体内搬运的气机一顿。
清冷的眸光落向远处天幕之上的黑影，骤然一抹火热浮现心头。
“终于来了！”
“这县令，的确没有让我失望啊！”
姜胜纵身一跃，直接来到医馆对面的房顶之上。
几步奔出，身形已经再次来到那已经被收拾过一遍的刑场之中。
江阴县城之内，此地作为斩妖之处，正是绝妙。
那幽影狼妖显然也是这样的念头。
天穹之上飘来的影子飞速遁向地面，最终在刑场之中，收束成一尊丈许高的狼妖身子。
他俯视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姜胜，伸出五根利爪：“斩妖司的小子。”
“你的性命，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