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贼,从兰亭开始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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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谯城血战

“王凝之——!!!”

姚益生的怒吼撕裂了官署上空翻腾的烟火,带着滔天的恨意与锥心刺骨的痛。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燃烧的大门处,只留下堂内血泊中那具曾经如山岳般伟岸、此刻却头颅塌陷、咽喉洞开的残躯。

那是他的主公,他的族弟,他姚氏野心的擎天巨柱——姚襄!

竟在这看似万无一失的官署,在这盘棋局之上,被一个建康来的“名士”以最卑劣、最凶残的盘外招刺杀!

怒火焚烧着他的肺腑,但姚益生终究是姚襄着力培养的左膀右臂,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宿将。

极致的悲痛狂怒之下,一股冰冷的、属于战场本能的理智瞬间冻结了情感。

“封锁出口!扑灭关键火源!救出被困兄弟!”姚益生嘶哑咆哮,声音因烟呛而扭曲,却条理分明,“铁卫!随我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最后怨毒地瞥了一眼王凝之消失的方向,恨不能生啖其肉。

然而,官署内外已彻底陷入火海与混乱。

孙博率领的五十黑袍死士如同跗骨之蛆,利用燃烧的建筑和泼洒的火油、爆炸后的废墟,疯狂阻击着试图追击的姚襄亲兵。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建筑倒塌声不绝于耳,整个官署如同煮沸的修罗场,每一步都踏在血与火之上。

姚益生带人冲至官署大门,只看到满地狼藉与远处巷口一闪即逝的黑影。

追击?对方显然有周密接应,且身法奇快。在这燃烧混乱的城池里,追上已无可能。

“该死!”

姚益生狠狠一拳砸在烧得滚烫的门框上,火星飞溅。

他猛地转身,充血的双目扫过身边仅存的几名铁卫和闻讯赶来的亲兵队正,思维在巨大压力下高速运转。

火光!那冲天的三丈烈焰刺入眼帘!

那是信号!

“糟了!”

姚益生浑身剧震,瞬间洞穿了王凝之的全盘谋划——刺杀只是序幕,夺城才是终局!

那火光不仅是动手的信号,更是召唤城外大军的烽燧。王凝之的目标,是打开城门,放刘启、魏璟大军入城,将他们姚氏在谯城的五千部众连根拔起。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混杂着飞散的烟灰和黏腻血污,在身后烈焰炙烤之下依旧冷彻心扉。

“都听令!”

姚益生的吼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压过了周围的混乱,

“王凝之奸贼,意在开门献城,引外敌入寇!其城内兵马不过两千,不引外军,必死无疑!”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面前几张惊惶中带着忠诚的脸:

“敛岐何在?!”

“末将在!”

一名身材精悍、面颊带疤的将领排众而出,他是姚襄麾下最得力的骑兵统领,麾下八百羌骑是谯城最锋利的尖刀。

“命你即刻率本部八百精骑,全城巡视。给我盯死四门,尤其是北门!若有风吹草动,无需请示,立即驰援,务必守住城门。王凝之的人马不多,夺门必是精锐小股,以你骑兵之利,碾碎他们!”

姚益生的命令斩钉截铁。

“诺!”

敛岐抱拳领命,眼中凶光一闪,毫不迟疑,转身便带着亲兵狂奔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燃烧的街巷深处。

姚益生随即看向另一名将领。

“李屯长。你带本部五百人,速去南门加强布防,防止贼人声东击西。其余人等,随我速回大营!”

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

“王凝之主力兵马,必是冲着我们大营去的。想在城外大军赶到之前,牵制住我们?妄想!只要稳住营盘,击溃这支孤军,再配合敛岐守住城门,谯城就还是我们的。随我回营,整军——杀敌!”

“杀!杀!杀!”

残余的亲卫和赶来的士卒被他的气势感染,齐声怒吼。

姚益生不再看身后已成火葬场的官署,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带着剩下的人马,朝着城西军营方向狂飙而去。

火光映照着他铁青而狰狞的脸,马蹄踏过流淌着血水的青石路面,溅起一片暗红。

……

……

几乎就在姚益生做出部署的同时,赵晨率领的一百五十骑已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冲到了谯城北门之下。

急促的马蹄声如闷雷滚过空旷的长街,惊动了城楼上的守军。

“什么人?!止步!再靠近放箭了!”

城头传来守军队正惊疑不定的喝问,火把的光亮下,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弓弦绷紧的吱嘎声在夜风中格外刺耳。

“杀!”

赵晨的回答简单而暴烈。

“嗡——!”

弓弦齐鸣。

一百二十名轻骑在高速奔驰中骤然开弓,一片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泼洒上并不算高大的城头。

“噗嗤!”“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几名探出身子的守军猝不及防,被利箭贯穿,惨叫着栽下城头。

“敌袭!敌袭!”

城头瞬间大乱。

借着这一轮箭雨的掩护,一百五十骑已冲到城下!赵晨厉喝。

“轻骑下马!夺门!重骑断后!”

“唰啦!”

一百二十名身着轻便锁子甲的轻锐骑士动作整齐划一,翻身下马,抽出雪亮的长刀或短矛,如狼似虎地扑向紧闭的城门和通往城上的石阶!

赵晨自己并未下马,他勒住躁动的战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城门洞和周围街巷。

他的心跳得极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背后那沉甸甸的、紧贴着他脊背的木桶——那里面装着王凝之最后一份“天雷”。

三十名沉默的骑士留在了原地。

他们与轻骑截然不同。

人马皆被一层层厚重、闪烁着冰冷哑光的精钢甲叶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移动的钢铁堡垒。只余下头盔面甲缝隙中透出两点幽冷的寒光。他们手持的,是长达四米、矛刃闪烁着死亡幽芒的沉重马槊。

人与马,都如同凝固的雕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为首者,正是王凝之帐下重骑统领——马征。

他沉默地调整着阵型,三十具装重骑化为钢铁堤坝,扼守长街入口,隔绝城内援兵。

城门洞内,战斗瞬间白热化!

两百守军仓促应战。赵晨麾下这一百二十人,是王凝之军中的锋刃

他们武艺高强,配合默契,悍不畏死。

刀光剑影在狭窄的城门洞内激烈碰撞,血肉横飞,惨叫声与怒吼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

赵晨手下的轻锐如同尖刀,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撕开一条血路,一步步向着那两扇包着厚重铁皮的城门逼近。

“挡住!挡住他们!放狼烟求援!”

守将声嘶力竭。

赵晨浴血搏杀,身披数创却不以为意,眼神狂热锁定城门栓。

终于,他和几名最勇悍的部下杀到了巨大的城门栓前,那粗大的横木和复杂的铁锁,是阻挡城外大军的天堑。

“掩护我!”

赵晨厉喝,反手将背上的木桶解下。几名死士立刻用身体和盾牌将他死死护在中间,抵挡着周围疯狂扑来的守兵。

赵晨动作飞快地打开桶盖,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他掏出火折子,用力一吹,火苗窜起。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嗖!”

数支冷箭从城楼上方刁钻的角度射下。一名护在赵晨身前的死士闷哼一声,肩头中箭,身体一歪。另一名死士怒吼着举盾格挡,“噗噗”两声,箭矢深深钉入盾牌!

混乱中,一支流矢“嗤”地一声,擦着赵晨的手臂飞过,虽未射中要害,却将他手中点燃的火折子猛地打飞出去。

火星四溅,掉落在湿漉漉、混杂着血水的地面上,瞬间熄灭。

“该死!”

赵晨目眦欲裂。

更要命的是,一股浓烈的硝烟混合着某种油脂的刺鼻气味涌入鼻腔——那是泼洒在火药桶附近的火油被流矢点燃了。

虽然不是直接引燃火药,但灼热的火焰和浓烟瞬间包裹了赵晨和他身边的死士。

“咳咳!保护火药!”

赵晨嘶吼着,不顾手臂的灼痛,奋力将沉重的火药桶向城门栓的更深处推去,试图避开火焰最猛烈处。

他手忙脚乱地再次去摸火折子,心中焦急万分。

引信!点燃引信!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在城门洞内炸响。

火焰和浓烟猛地向四周扩散,巨大的冲击波将附近的几名守军和赵晨身边的死士都掀翻在地,碎石和木屑横飞!

“成了?!”

一名被震得头晕目眩的死士惊喜地喊道。

烟尘稍散,赵晨挣扎着抬头看去,心却猛地沉入谷底。

城门栓附近一片狼藉,火焰还在燃烧。那巨大的横木和铁锁被炸得焦黑变形,连接处甚至出现了裂纹。

但城门并未洞开,沉重的门扉依然死死闭合着,爆炸的威力被厚重的城门和门栓吸收了大半,虽然重创了门栓结构,却未能将其彻底摧毁。

“混账!”

赵晨一拳狠狠砸在地上,鲜血从指缝渗出。

他低估了这城门的坚固程度,也低估了守军的干扰。

“杀!杀光他们!”

守军从爆炸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虽不知道那声巨响到底是什么,看到城门未破,士气大振,再次疯狂地围拢上来。

“结阵!死战!”

赵晨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烟灰,眼中只剩下疯狂的决绝。

他抓起地上的长刀,嘶声怒吼。

没有退路了!

只有用血肉之躯,在这城门洞内,为后续的兄弟,为城外的援军,为郎君,杀出一条血路,或者,流尽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