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出道观

云渺观内，身穿白衣的弟子们正在大殿外练剑，剑光闪烁间，衣袂飘飘。

“唰“的一声，陈平安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被褥上。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系统，第几次了？“他声音嘶哑地问道。

“宿主，这次是第十次了。“系统平静地回答。

陈平安长叹一口气，每一次死亡的记忆都清晰如昨。

作为云渺观唯一的男弟子，他的身世颇为特殊。

十几年前，师尊沈红绫下山收徒，寻访多日无果，正欲返回道观时，在途中发现了惨遭灭门的陈家。

年幼的陈平安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沈红绫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原本打算给他一个痛快。

就在剑尖即将落下之际，年仅六岁的陈平安用尽最后力气，微弱地说道：“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句话，让沈红绫手中的剑停在了半空。

最终，她收起长剑，将这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带回了云渺观。

可惜没有灵根的他，注定只能做个杂役。

日复一日地扫地、做饭、洗衣...三位师姐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观中弟子更是对他呼来喝去。

几年后，那个叫顾千绝的男人出现了。

剑眉星目，天资卓绝，入门不过月余就成为观中宠儿。

沈红绫倾尽资源栽培他，短短五年就将他培养至大天尊境界。

三位师姐看他的眼神，是陈平安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厨房响起时，陈平安手中的菜刀当啷落地。

他看见了未来：顾千绝吸干师姐们天根的惨状，云渺观血流成河的景象...还有前九世里，每次他试图揭穿真相时，师尊刺穿他胸膛的那一剑。

“师尊，师姐...“陈平安摩挲着床沿的剑痕“我尽力了。“

窗外传来喧闹声，是三师姐白苏苏回来了。

按照命运，今天她被魔修袭击，然后被“恰好路过“的顾千珏所救。

从此芳心暗许，在大比时故意输给他...

陈平安缓缓起身，将配剑轻轻放在床上。

这把剑陪他死了九次，这次，他选择放手。

陈平安推开房门，山间的晨风裹挟着细碎的议论声扑面而来。

“你们看，平安师兄又摆着那张臭脸。“

“一个凡人罢了，上次被关水牢还没长记性。“

“咱们这儿随便一个扫地的都能把他打趴下...“

声音戛然而止。

白苏苏一袭素白长衣立在廊下，如瀑青丝间簪着一支碧玉簪，眉眼如画却透着几分凌厉。

她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目光缓缓落在陈平安身上。

“师弟这是要去哪儿？“

陈平安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

九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世被这双纤纤玉手打断双腿，第二世被这看似柔弱的手指剜出心脏，最后一世更是被她生生撕碎...

他强压下眼中的厌恶，躬身行礼：“恭迎师姐回山。弟子有要事需禀报师尊，还望师姐见谅。“

山风拂过廊檐，白苏苏凝视着陈平安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师弟莫不是在生我的气？“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迟疑。

陈平安脚步微顿，却未回头：“我乃一介凡人，怎能生仙子的气呢？“语气疏离得仿佛在谈论陌生人。

白苏苏眉头蹙起，玉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怎能...“话音未落，陈平安已挥袖而去，素白的衣袂在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

周围顿时响起窸窣的议论：

“平安师兄又耍脾气了...“

“不过是个废物，也配给师姐脸色看...“

白苏苏倏然转身，眸中寒光乍现。

她朱唇轻启，声音冷得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今日起，谁再敢议论我师弟——“玉手按在剑柄上，剑气激得四周落叶纷飞，“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

众人噤若寒蝉。

白苏苏望向陈平安消失的方向，心头涌起一丝异样——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师弟，何时变得如此...陌生？

云渺观主殿内，沈红绫一袭如火红衣端坐在主位之上。

她眉如远山含黛，眸似寒潭映月，三千青丝仅用一支赤玉簪松松挽起，衬得肌肤如雪。此刻她正执着一盏清茶，氤氲雾气模糊了她凌厉的轮廓。

“砰——“

殿门被猛地推开，陈平安的身影逆光而立。

沈红绫抬眸时，茶盏中的水面微微晃动，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安儿今日为何如此放肆？“她放下茶盏，玉指在案几上轻叩，“既来见为师，为何不通传？“

陈平安站在殿中央，阳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弟子禀报师尊，今日前来是想告诉师尊，弟子已决心自废修为，离开道观。“

“咳——“沈红绫被茶水呛到，素来端庄的仪态出现一丝裂痕，“安儿何出此言？“

她袖中玉手微微发颤，“你从小便跟在本座身边修炼，这十几年刚见成效，怎能...“

陈平安看着眼前面露焦急的沈红绫，心中冷笑。

虽然此刻师尊对他百般宠爱，但他清楚记得，当那个叫顾千珏的少年入山后，这一切都会改变。

前九世里，正是这位师尊，一次次将剑锋对准他的咽喉。

陈平安垂首而立，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弟子资质愚钝，这十余年全靠师尊强行续脉，方能修炼。与其在弟子身上浪费...“

“轰——“

沈红绫一掌拍下，那张取自九幽寒渊的天玄冰桌瞬间化为齑粉。

细碎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陈平安前九世陨落时爆开的血雾。

“安儿！“沈红绫倏然起身，红衣无风自动。

她指尖凝着寒霜，声音却带着灼人的怒意，“当年本座既将你带回云渺观，你便永生永世都是我的弟子！“

【系统提示】

冰冷的机械音在陈平安识海中回荡：“宿主确定吗？这次真要放弃拯救宗门？“

陈平安望着满地冰晶，在心中轻叹：“九世轮回，我从未为自己活过。这一世...“

他闭了闭眼，“我只想做个普通人，看看日出日落，种种菜。“

殿内寒气未散，他缓缓跪伏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玉砖上：“求师尊成全。徒儿蒙师尊养育大恩，无以为报，愿将这些年所得修为尽数奉还。“

抬起头的瞬间，他忽然露出个孩童般干净的笑：“若师尊不嫌弃，徒儿会在山脚的青禾庄辟块菜地。等白菜长成了...就给师尊送些来。“

沈红绫的怒喝声在大殿内炸响：“你这孽徒在说什么胡话？！你休想......“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陈平安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在自己丹田处，鲜血顿时从口中喷涌而出，在青玉地面上溅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血泊中，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珠格外醒目——那是沈红绫耗费三百年修为凝成的本命血丹，当年硬生生为他续出的伪灵根。

“谢...师尊...成全...“陈平安抹去唇边血迹，踉跄着站起身。

他每说一个字，就有新的鲜血从嘴角溢出，却还是强撑着行了个完整的师徒礼。

陈平安沿着山路蹦跶，凭借自己时灵时不灵的记忆摸下山，突然高举双臂欢呼：“跑路喽！“

系统突然发出电子鞭炮声：“噼里啪啦——终于刑满释放啦！“

陈平安一个趔趄差点栽进草丛：“等等，你刚才不还装得跟个正经系统似的？现在怎么跟撒欢的二哈似的？“

系统理直气壮：“本统那是职业假笑！你要真赖着不走我也不能电击你不是？再说了——“

突然压低机械音，“那群扑克脸每天板得跟二维码似的，我早想给她们统统差评！“

而另一边，道观内。

白苏苏推开门，半跪在地上，目光落在那摊血迹上——里面静静躺着一颗血红色的药丹。

她沉默片刻，才低声道：

“师尊，弟子奉命下山寻访新弟子，原本一无所获，但在山脚下遭遇魔修。幸得一少年出手相助，身手尚可。问其姓名，他说……叫顾千珏。“

沈红绫眉头紧锁，烦躁地一摆手：“此事改日再议，退下吧。“

白苏苏却没动，她缓缓站起身，盯着那颗内丹，声音微颤：“师尊，这颗内丹是……？“

沈红绫眉头皱得更深：“是安儿的。“

白苏苏瞳孔一缩，失声道：“师弟的内丹？！“

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跪下：“弟子失礼，请师尊责罚。“

沈红绫闭了闭眼，疲惫地挥手：“无妨，下去吧。“

白苏苏低头退下，可门关上的瞬间，她的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

反观陈平安这边，他一下山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在镇子上东张西望，活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

“嚯！这街上人挤人的，比山上那群假正经热闹多了！“

他伸了个懒腰，咧嘴一笑，“可算解脱了！你是不知道，那群人整天板着脸，跟谁欠他们八百万灵石似的，动不动就'修道之人要端庄''礼数不可废'——呸！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他搓了搓手，眼睛放光：“系统，赶紧的，给我找个酒馆，今天必须整两杯庆祝庆祝！“

系统：【……本系统是正经修仙辅助系统，不是缺德地图。】

陈平安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再正经不也跟我一块儿被顾千珏宰了九回？现在好不容易下山了，还不让享受享受？快点的！“

系统沉默两秒，突然用机械音抑扬顿挫地朗诵：【啊！亲爱的宿主！前方路口左转——912米处，有一家'醉仙楼'，酒香不怕巷子深，量大管饱还便宜，去晚了可就没座儿啦！】

陈平安站在酒馆门口，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系统，要不这样——你先预支我点灵石，等我喝爽了，回头随便找个任务糊弄一下，就当是完成了，怎么样？反正咱们都这么熟了，走个后门呗？“

系统：【……宿主，你这是想让我帮你诈骗我自己？？】

陈平安理直气壮：“怎么能叫诈骗呢？这叫灵活修仙！再说了，咱们都死过九次了，还在乎这点小细节？“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弹出一个界面：

【叮！临时任务：在酒馆门口表演胸口碎大石，奖励：10块下品灵石（注：石板自备）】

陈平安：“……你认真的？“

系统：【爱做不做，反正本系统现在比你还穷。】

陈平安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酒馆里热闹的人群，突然灵机一动，咧嘴一笑：“行，没钱是吧？那咱们就——“

他整了整衣襟，大步走进酒馆，气沉丹田，猛地一拍桌子：“各位！今日我陈平安初到贵宝地，给大家表演个绝活——空手套美酒！谁请我喝一杯，我就免费帮他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系统：【……6】

陈平安叉着腰站在酒馆中央，周围食客该吃吃该喝喝，愣是没人搭理他。

他转头对系统悲愤道：“不是，这帮人怎么回事？我好歹也是死过九次的男人，身上多少带点玄学气质吧？怎么连个捧场的都没有？“

系统：【宿主，你现在的形象：衣衫不整、眼神飘忽、站在酒馆里突然拍桌子大喊——没被当成疯子赶出去已经算走运了。】

陈平安捂着饿扁的肚子在街上晃悠，唉声叹气道：“这山下的日子也太难了吧？在山上虽然天天被捅刀子，但好歹管饭啊！“

系统安慰道：【宿主别灰心，修仙之人下山历练都是这样的...】

陈平安突然眼睛一亮：“要不咱们回去吧？“

系统瞬间炸毛：【我呸！本系统带过这么多届宿主——有都市龙傲天、言情霸总、同人大佬、金手指专业户，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才下山半天就想回去？我要是系统界有朋友圈，非得把你挂墙头示众不可！】

“开个玩笑嘛~“陈平安讪笑着挠头，“我才不想回去送死呢...诶？前面茶馆好像贴着招聘？“

系统阴阳怪气道：【哟，某些人不是要回山上当米虫吗？怎么现在又要去端茶倒水啦？】

陈平安理直气壮：“这叫能屈能伸！再说了...“他忽然压低声音，“万一茶馆老板娘是个漂亮寡妇呢？“

系统：【......我现在申请返厂重置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