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职场末路

2024年 3月 15日，春分前三天，天气预报说有倒春寒。

老张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7:58，再过两分钟就是下班打卡的高峰期。工位隔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像一群疲惫的蝉在做最后的鸣唱。他伸手摸了摸保温杯，水温已经凉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张工，来会议室一趟。“部门经理王海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温和。

老张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屏幕上还停留在未完成的项目文档，第 37次修改的批注红得刺眼。他知道，这通召唤意味着什么。入职八年，从意气风发的程序员到如今的“老员工“，他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会议室里，HR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推过一份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

会议室的灯光有些昏暗，靠窗的位置坐着 HR李姐，她面前摊开的文件夹上，老张的照片正对着他，眼神里透着几分无奈。

“老张啊，你也知道，公司最近效益不好，这个优化方案也是没办法的事。“王海涛率先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你是老员工，理解一下公司的难处。“

老张盯着桌上的协议书，补偿金数额算得很清楚，刚好卡在法律规定的最低线上。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比如自己负责的项目马上就要上线，比如家里孩子马上要小升初需要稳定的收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在资本的游戏里，个人的挣扎显得那么无力。

走出公司大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下，老张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忽然觉得这个城市的夜晚陌生得可怕。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妻子林芳发来的消息：“今晚加班吗？孩子说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他盯着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不加班，马上回家。“

推开家门，屋里飘着淡淡的油烟味。儿子明明正在餐桌前写作业，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爸爸，今天不加班啦？“

老张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儿子的头：“嗯，今天早点回来陪你。“

厨房里，林芳正在翻炒青菜，听见动静回头：“回来啦，洗手准备吃饭。“她的目光扫过老张有些僵硬的表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老张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明明突然指着电视屏幕喊：“爸爸你看，外卖小哥好厉害，下雨天还能准时送外卖！“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画面里一个外卖骑手穿着雨衣，在暴雨中骑着电动车疾驰。老张看着屏幕，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晚饭时，老张终于开口说出了离职的事。林芳的筷子猛地停在半空，青菜上的油滴落在桌布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油渍：“你说什么？被裁员了？那我们的房贷怎么办？明明的学费怎么办？“

“别急，还有补偿金。“老张连忙说道，“而且我想好了，先跑一段时间外卖过渡一下。现在外卖行业挺缺人的，时间灵活，收入也还可以。“

林芳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一个程序员，去跑外卖？老张，你别冲动行不行？“

明明却兴奋地插话：“爸爸当外卖小哥的话，是不是可以给我带好吃的？“

老张看着儿子天真的笑脸，心里一阵发酸。他握住林芳的手：“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我先试试，说不定能闯出什么名堂来。“

夜里，老张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屏幕亮着，外卖骑手注册页面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手指悬在“提交“按钮上很久，最终，他咬了咬牙，点击了确认。

窗外，北风呼啸着掠过楼间缝隙，发出低沉的呜咽。老张不知道，这一夜的决定，会将他的生活带入怎样的轨迹。但此刻，他只能抓住眼前这根看似脆弱的稻草，在中年危机的漩涡中，努力寻找一丝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