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寒蝉三禁

祖陵暗室的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将七名弟子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石壁的寒蝉纹砖墙上，像极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祭品。

萧承煜的指尖划过石案上的十二具灵骨，指腹碾过骨节处的冰晶纹路，故意将初代手札的一角暴露在跳跃的火光中，羊皮纸上的金血残字在弟子们眼中闪过。

“隐脉术的根基，是灵骨共鸣。”他的声音混着骨池灵液的低吟，手指划过石案边缘的归墟齿轮刻纹，十二具灵骨突然悬浮，在墙面投出寒蝉与赤鳞蛇的交织阴影，“看见那些灯油了吗？都是萧氏旁支‘灵脉不纯者’的骨髓，而你们——”

“弟子愿为公子效命！”七叔房庶子萧临溪率先跪地，膝盖砸在刻着寒蝉纹的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掌心的玄龟纹正在渗出黑血，那是长期接触血玉髓的征兆，袖口隐约可见的苍梧蝶形刺绣，与第二章祭典时蝶衣的银饰暗纹如出一辙。

萧承煜的隐脉如蛛网般笼罩全场，轻易捕捉到另外六名弟子的灵脉波动：崔明远的亲卫陈九的灵脉里藏着言灵术的金粉，萧承焕的旧部张虎的腕间有赤鳞蛇毒的冷雾，其余四人的灵脉中，或多或少都缠绕着三伯房的赤鳞纹。

“起来吧。”他指向暗室石砖下的培育池，灵骨摩擦声透过砖缝传来，“接下来三个月，你们要学习的，是如何用灵骨操控灵术——记住，灵骨不是工具，是你们与灵脉对话的舌头。”

他突然看向萧临溪，“临溪，七叔房的铁矿走私路线，最近是否该‘优化’一下了？”

少年的瞳孔骤缩，很快又恢复恭顺：“回公子的话，矿脉第三层的青岚辉铁矿，确实需要更隐蔽的运输方式。”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刺绣，却没发现萧承煜的隐脉已顺着他的灵脉，触碰到了苍梧水云殿的潮汐纹。

暗室顶部的归墟齿轮突然发出轻响，萧承煜知道，那是林霜禾在调整机关。

他暗中启动骨蝉咒，十二具灵骨的阴影突然分裂，寒蝉翅膀上的冰晶纹路如刀刃般扫过赤鳞蛇的七寸，吓得弟子们纷纷后退。

“记住，”他指向阴影中寒蝉战胜赤鳞蛇的画面，“在灵脉的战场上，没有正邪，只有强弱。而你们的强弱，取决于能否找到对手灵骨的——”

他突然攥紧拳头，赤鳞蛇的阴影应声碎裂，“弱点。”

亥时三刻，暗室烛火换成了灵骨灯的幽蓝。

萧承煜独自站在骨池前，手中握着萧临溪的灵骨玉牌，牌面的玄龟纹此刻显形为赤阳神火的图腾。

当灵骨浸入骨池的瞬间，三百盏壁灯同时爆亮，灵液如活物般涌入手牌，在水面拼出赤阳神火殿的地图轮廓。

“原来如此。”他望着地图上铁脊矿的标记，终于明白三伯房与七叔房的走私，是如何将赤阳神火的灵脉侵蚀，伪装成铁矿运输。

萧临溪的灵骨深处，竟藏着神火将军的灵脉烙印，那是只有神选者才会拥有的标记。

骨池中央的十二具嫡子灵骨突然翻转，胸骨处的裂痕对准萧临溪的玉牌，仿佛在举行某种古老的献祭。

萧承煜的腕间传来刺痛，第八道裂痕竟延伸出细小的分支，这是隐脉过度使用的警告。

“公子，萧战山将军求见。”林霜禾的声音从暗室石门后传来，机关弩的上弦声清晰可闻，“他带着青岚军旗，说有急事相商。”

萧承煜的指尖在玉牌上刻下寒蝉灵种，将其重新浸入骨池：“开吧，霜禾。记住，机关弩对准他的眉心——如果他的独眼闪过赤鳞光。”

石门开启的瞬间，萧战山的寒蝉纹甲胄带着风雪卷入，军旗上的寒蝉纹左翼缺口在灵骨灯下泛着金光。

他的独眼扫过骨池，停留在萧临溪的玉牌上，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承煜，”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王庭今早收到赤阳密报，说你在祖陵豢养死士。”

他指向暗室石砖下的培育池，“崔明远的鹤卫，此刻正在清点七叔房的铁矿车队。”

萧承煜转身，故意将初代手札推到萧战山面前，羊皮纸上的寒蝉三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父亲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告诉我，七叔房的铁矿里，藏着赤阳神火殿的祭坛图纸？”

萧战山的独眼在“寒蝉三禁”四字上停留片刻，甲胄下的锁魂链残片发出轻响，那是与萧承煜母亲遗留残片的共鸣：“你以为崔明远真的在乎死士？”

他突然扯开军旗内衬，露出里面绣着的归墟齿轮，“赤阳要的，是铁脊矿深处的初代陨铁碎片。”

暗室的归墟齿轮突然加速转动，林霜禾的机关义肢在墙面敲出摩斯码，那是墨家“矿脉异动”的信号。

萧承煜望向萧战山军旗上的缺口，终于明白为何三伯房的赤鳞术总能避开青岚军防——缺口处的陨铁碎片，本就是归墟之门的钥匙之一。

“父亲，”他拿起萧临溪的玉牌，牌面的神火图腾正在吸收骨池灵液，“我让临溪优化的走私路线，其实是引赤阳神火殿的人，去见苍梧的蝶衣公主。”

他的指尖划过牌面新显形的血河祭阵图，“当神火与血河在矿脉相遇，归墟齿轮的共振——”

“会暴露初代陨铁的位置。”萧战山的独眼第一次浮现赞许，却很快被忧虑取代，“但你用了骨血契约，对吗？承煜，三禁的反噬，不是儿戏。”

萧承煜低头望向手腕，冰晶纹路已蔓延至肘部：“三天前在骨池，我看见十二具嫡子灵骨的裂痕，与初代手札的指骨印完全吻合。”

他突然直视萧战山，“当年您和母亲，是不是也用了同样的禁术，来保护我的隐脉？”

萧战山的独眼闭合，再睁开时已泛起泪光：“你母亲用锁魂链钉住自己的灵脉，才让你的隐脉避开了族老们的探查。”

他指向骨池中央，“而这十二具灵骨，都是你的孪生兄弟，他们的死，才让你活到了今天。”

寅时的梆子声透过密道，萧临溪的脚步声在暗室外响起。

萧承煜将玉牌还给萧战山，牌面的神火图腾已被寒蝉灵种覆盖：“让临溪带赤阳人去苍梧边境，那里的血河祭，会帮我们找到神火核心的弱点。”

萧战山收起玉牌，军旗突然发出清鸣，与骨池灵液形成共振：“青岚军的斥候，在赤阳边境发现了萧承焕的半蛇人部队。”

他的声音带着冰刃般的冷冽，“三伯房，终究是把他变成了神灵的容器。”

暗室石门再次开启，林霜禾递来改良后的骨蝉弩，弩箭箭头嵌着萧临溪的灵骨碎片：“弩箭能追踪神火烙印，公子，矿脉的寒蝉雷已准备就绪。”

萧承煜接过弩，发现箭尾刻着墨家的“兼爱”二字，与弩身的寒蝉纹形成奇妙的和谐：“霜禾，你父亲在铁脊矿刻下的归墟齿轮，还记得怎么启动吗？”

“以隐脉为引，以骨血为饵。”林霜禾的机关义肢指向石砖下的培育池，“就像您在做的，用七叔房的细作，喂养我们的寒蝉死士。”

远处传来萧临溪的咳嗽声，那是苍梧细作的暗号。

萧承煜望向暗室石壁，寒蝉与赤鳞蛇的阴影早已消散，只留下归墟齿轮的刻纹在墙面上投下复杂的光影。

他知道，这场收徒的戏码，不过是庞大棋局的第一步，而棋盘的另一端，赤阳神火殿的祭坛上，萧承焕的蛇瞳正在分裂成十二瓣。

“去吧，”萧战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军旗上的寒蝉纹第一次与他腕间的裂痕完全重合，“记住，隐脉者的骨，不是神灵的容器，是劈开契约的刀。”

暗室烛火突然熄灭，唯有骨池的灵液泛着微光，映出萧承煜转身时，袖口滑落的半片蝶形银饰——那是蝶衣在祭典时遗留的，此刻正与萧临溪的玉牌产生共鸣。

当第一缕晨光渗入密道，萧承煜站在培育池前，看着七名弟子鱼贯而入。

萧临溪的掌心不再渗血，取而代之的是寒蝉纹的浅印，那是骨血契约的标志。

他知道，这些细作的灵骨，终将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在赤阳与苍梧的夹缝中，为归墟之门的开启，踏出最危险的一步。

密道深处，初代手札的金血再次显形，这次浮现的，是“寒蝉三禁”的破解之法：“若破三禁，需集三族之血——冥河的魂，萧氏的骨，苍梧的水。”

萧承煜望向腕间的裂痕，突然轻笑，因为他知道，蝶衣的银饰、萧战山的军旗、还有林霜禾的墨家机关，早已集齐了破禁的三族之力。

暗室的归墟齿轮转动声中，寒蝉死士的培育池传来第一声灵骨共鸣，那是新的棋子，正在骨血与灵脉的裂缝中，悄然成型。

而萧承煜的隐脉，正随着每一次齿轮的转动，离三禁全破的那一天，更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