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若请了长假，带着一身疲惫回了老家。那是一座南方小镇，窄窄的石板街旁是青瓦白墙的老房子，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她推开老宅的木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还在，枝叶茂密，像小时候一样遮住了半个天空。母亲迎出来，看到她憔悴的样子，眼眶一红：“若若，怎么瘦成这样了？”“没事，就是累了，想回来歇歇。”林若挤出个笑，抱了抱母亲。她不想多说，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头几天，她几乎足不出户。每天早上，她坐在院子里喝茶，听着槐树上的蝉鸣发呆；晚上，她翻出小时候的日记本，字里行间都是少女的憧憬。她看到一行：“今天顾辰送我回家，他说以后要带我去看全世界。”她愣了愣，合上本子，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老家的生活简单而缓慢，仿佛能治愈她心里的伤。可平静没持续多久，第三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发小陈溪。陈溪是个爽朗的女孩，比林若小两岁，当年一起爬树掏鸟窝的玩伴，如今在镇上开了家花店。她听说林若回来，拎着一篮子刚摘的栀子花就上门了。“若若姐，你这是咋了？跟失恋似的。”陈溪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嚷嚷，放下花篮就拉着林若坐下。

林若苦笑：“差不多吧，别提了。”

陈溪眯着眼打量她：“不说我也猜得到，肯定是那个顾辰又惹你了。当年他追你的时候我就不看好，果然靠不住！”

林若没接话，只是低头拨弄栀子花瓣。陈溪见她不吭声，拍拍胸脯说：“别闷着了，晚上跟我去镇上夜市，散散心！”夜市在河边，灯火映着水面，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陈溪拉着林若吃了串烧，买了糖葫芦，还硬要她试了射气球的小游戏。林若起初兴致不高，可陈溪的笑声太有感染力，她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七岁，那个还没被爱情伤透的年纪。可乐极生悲，夜市散场时，林若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辰。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不远处的桥头，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低头看着河水发呆。林若心一紧，下意识想躲，陈溪却眼尖：“哎，那不是顾辰吗？他怎么在这？”

林若拉住她，低声说：“别喊，我不想见他。”

陈溪皱眉：“他追到这来了？真够执着的。”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要不我帮你把他赶走？”

林若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顾辰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若若，你……”

“别说了。”林若打断他，“你怎么找到这的？”

顾辰低声说：“你妈告诉我的。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还是想看看你。”他顿了顿，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这是苏瑶的和解协议，她不会再烦你了。我起诉了她，她怕吃官司，已经签了字。”

林若接过文件，翻了两页，冷笑：“所以呢？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感动？”

顾辰苦涩地说：“我没指望你感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清理过去，我想重新开始。”

林若看着他，眼底复杂：“顾辰，我回老家是想躲开你，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他沉默了，低头说：“对不起，我走。”他转身离开，向日葵落在桥边，被风吹散了几片花瓣。顾辰走后，林若的情绪彻底崩了。她蹲在桥边，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陈溪跑过来，抱着她拍背：“别哭了，姐，那种男人不值得。”

林若哽咽：“我不是为他哭，我是为自己。我怎么就走不出来呢？”

陈溪叹气：“走不出来就别硬走，慢慢来呗。你看这河，水流得多慢，可它总会到海里。”那天之后，林若开始试着融入老家的生活。她帮母亲晒菜干，跟陈溪去花店学插花，还在镇上的小学当了几天志愿者，教孩子们画画。每天忙碌下来，她发现自己想顾辰的次数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周然的消息。他没催她回去，只是每天发些日常：公司里的猫咪，今天吃的饭，甚至是路边开的花。

一次，他发来一张烟花的照片，配文：“想起你说过小时候爱看烟花，下次带你去看。”林若看着屏幕，鼻子一酸，回了个“好”。可就在她以为生活终于平静时，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一切。是顾辰打来的，声音急促：“若若，苏瑶疯了，她雇人跟踪我，还放话要找你麻烦。你小心点，我马上过去！”

林若愣住：“你别来，我……”话没说完，电话断了。她心跳加速，立刻报警，同时告诉陈溪。陈溪骂道：“这女人是神经病吧！我去找人盯着镇子路口，别让她进来。”

当天晚上，镇上果然来了几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地打听林若的下落。幸好陈溪早有准备，带着几个镇上的朋友把人赶跑了。林若站在院子里，手心全是冷汗。她给周然发了消息：“我有点怕。”

周然立刻回了电话：“别怕，我明天就到。”第二天中午，周然风尘仆仆地赶到。他没多说废话，直接抱住林若：“没事了，我在。”林若靠在他怀里，眼泪又掉下来，可这次，她没推开他。

傍晚，顾辰也到了。他看到周然，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没上前。他远远地看着林若，低声说：“若若，我会处理好苏瑶，你别怕。”

林若没看他，只是握紧周然的手，说：“顾辰，谢谢你，但你该走了。”夜幕降临，槐树下，林若和周然并肩坐着。她看着天边的星星，轻声说：“我不想再逃了。”

周然笑：“那就别逃，我陪你。”

风吹过，槐树沙沙作响，像在诉说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