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母说劫度厄经
裴岁被杨衡拎着在山间小道奔行了几个时辰。
既让他对人类的体力有了新的认识，也让他被颠得想死。
直到东方天色放亮，杨衡才停下脚步，浑身气血蒸腾，头顶冒出滚滚白烟。
吴东明拍了拍杨衡的肩，杨衡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腋下挟持的二人。
裴岁突然感到有些不妙，随后夹住自己的铁铸臂膀一松，后脖一疼，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到他再睁开眼睛，周围场景已然大变。
“这是在哪儿？”
裴岁从青砖铺就的地面上爬起，用手揉了揉后颈，还是很痛，然后打量着周边环境。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禅房，白墙上挂着不知是哪位大师留下的墨宝，一个禅字写的龙飞凤舞。
除了他之外，那个年轻的巨成和尚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房门打开，明媚的阳光透进禅房，一个裴岁熟悉的人走了进来，是吴东明。
吴东明换了身干净的长衫，面容不复监狱中的邋遢，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倒真有几分掌柜的样子。
“你醒了。”
吴东明笑了笑，递给裴岁一个橘子。
裴岁没有拒绝，接了过来，“方便告诉我这是哪儿，以及为什么要把我抓来吗？”
吴东明点了点头，道：
“当然可以，这里是我们在杭城的秘密坛口，你可以叫这里怜生坛。
至于为什么把你抓来，当然是因为我们这里缺人。”
“你不怕我跑掉吗？”
吴东明微微一笑，指了指裴岁的胸口，裴岁撩开衣服一看，发现心口的皮肤处，像是患了荨麻疹一样，凸起了一朵莲花样的通红纹路。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裴岁盯着吴东明，心中很是不爽。
谁会愿意身体里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或者谁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私密部位被纹上了某种奇怪花纹？
“别急，只是给你种下了一道怜子咒，只要你不逃，就不会有危险。
当然等你真正加入我们，这咒自然会给你解开。”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等那小和尚醒来，我就带你们去坛前练功，说真的，我挺看好你们的。”
吴东明说道，他的态度就像村中的那些乡老看待自己的晚辈，“喏，醒了。”
巨成从地上坐起身子，周围的环境让他有点眼熟，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寺里。
“具体情况，你跟他在路上说，现在跟我走吧。”吴东明道。
裴岁扶起巨成，跟在吴东明的身后走出了禅房。
外界就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常见寺庙。
庙里的香火不说旺盛，还是有三三两两的香客，看穿着打扮，多是一些附近的农人和商贾。
几个洒扫的灰衣僧人看见吴东明，纷纷双手合十作礼，吴东明也一一回礼。
吴东明领着二人进入后殿，走进一间偏房，旋转墙角的一盏青铜油灯，一个幽深地道就出现在裴岁的面前。
越往里走，空间便越大，让裴岁惊讶的是，此处并不是简简单单往地下打了个洞，而是砌砖立柱，真正在营造一个能活人的地下空间。
空气并不污秽陈腐，说明设置了通风的管道，墙上的一盏盏油灯常亮，说明时时有人在维护。
在生产工具和条件落后的古代社会，要挖出这么一个隐蔽所，可是一个大工程。
通道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溶洞空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空间正中的石台上，摆放着一朵车轮般大小，像是纯天然形成的石质莲花。
莲花之前的空地上，竟然端坐着许多与裴岁年龄相仿，甚至更小一点的少年！
“教里有个规矩，会不论出身、不论贫富，挑选资质优异的教众授予无生老母降世亲传的修炼法门。
若能感应到真空家乡，接引一缕仙气入门，那么此人就能做教内的捧香弟子，若是无法入门，亦会授予武道功法，日后做兵马弟子。
所以你二人无须担心，不管如何，教里都会给你们一条出路。”
吴东明幽幽开口，眼中隐隐泛着泪光，好像深深感动于老母的慈悲与伟大。
“我们有几天的时间来入门？”
“十天，十天后我会来接人，入门者跟我走，未入门者跟杨师傅走。”
裴岁点点头，现在情况很明确了，摆在他面前的依然只有一条路可走。
吴东明领着二人绕过那些闭目打坐的少年，从隐于阴影之中的中年庙祝处领了九支线香，分发给裴岁和巨成。
然后他走到那朵巨石莲花跟前，回头嘱咐二人，“跟着我念。”
“一拜老母泪洗面，好渡苦海无边岸。”
“一拜……”
“二拜老母垂慈手，三灾九难皆倒流。”
“二拜……”
“三拜老母开天门，真空家乡在前头。”
“三拜……”
三拜礼毕，吴东明从巨石莲花后取出两册书籍，递给裴岁和巨成。
“十天后再见。”他说完这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裴岁看了一眼巨成，这和尚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糊里糊涂，便不再管此人，自己寻了一处空地盘腿坐好。
拿起吴东明递给自己的书，书并不是很厚，纸张也非名贵，封面书名不知是何人书写，小楷端庄秀雅。
此功法名为：《老母说劫度厄经》。
许是为了照顾某些教众文化水平不高，整部功法在晦涩文言之外，每句皆以白话做注解，经络穴位还以图画的形式展现，端的是通俗易懂。
书中开篇那些“老母”所言都是神神叨叨，说什么此世劫运已满，即将终结，老母怜终生孤苦无依，特托梦给慈怜道人，传下这部经典，能让弟子安度此劫，并助老母共同接引迷途教众，早日将真空家乡带临尘世。
幸亏有一旁的注解，裴岁才知道原来这本书记载的修炼途径名为“仙客”，而书中具体功法只记载了炼气、开窍两重境界，显然不全。
此功下手的方法很有些古怪，先要让人在脑海中观想出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莲花，在白莲花中寄托自己对真空家乡的无边幻想和老母的慈悲。
待到莲花中央生出一颗水晶莲子，就缓缓引导这朵莲花从脑海中飘落至丹田，然后就能感受到仙气从虚无中飘落，用这朵白莲盛下一缕，就算入了门。
裴岁看完此书，正想尝试一番，突然听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少年，口中嬉笑道：
“我成了！嘻嘻！我成了，老母来接我回家了！”
那人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摇一晃的往前走着，走到溶洞尽头某个洞窟边，咯噔一下掉了下去，除了隐隐地下河的水流声，再无声响。
“这……”
裴岁瞳孔一缩，再看怀中这本《老母说劫度厄经》，只觉无边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