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惊变
不待请叫我旷世毒医回复,柯葵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缺胳膊少腿的字体开始扭曲。
【星星:主播,别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第一个下线的主播可是连体验奖都拿不到……】
体验奖?那是什么?
晃动视野彻底陷入黑暗,红色喜轿在田道间穿行,在天色大亮时已经停放在三羊山某处。
日头才上中天,三羊山那埋人的双坑就已然挖好。
山风刮过停在远处草地上那顶简陋喜轿,红色轿帘被风吹飞露出一眼就看尽的逼厌空间。
特制延生搭建的座台上一片空荡,轿中那昏迷不醒的年幼新娘没了!!
一刻前
最后一串鞭炮甩砸在满是露水的山腰,霹雳啪啦浓烟升腾,两个早已准备好的麻衣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大步过去捞开碍事的轿帘,长臂往里一探,抓鸡崽似的将轿中人拖下。
动作粗劣,没有丝毫顾及所抓之人是否会因此受伤。
一路拖行至深坑旁搭建的布棚,在一黑瘦青眼瞎子的主持下,闭着眼人事不醒的柯葵被人一左一右架跪在一座已经封好的漆黑棺木前。
对着棺前那惨白奠字,脑袋被大手压着后脑狠叩在覆满沙石的坚硬地面。咚!咚!一下一下直至鲜血横流,眼皮颤动,才在男人沙哑“礼成,入棺”中被人拖起扔进一旁狭小的黑棺里。
“大师,你先前所说这丫头命理晦涩却又有绝处逢生之相,能助我儿早日转生归家,可她这命连爹娘都克,会不会克到我家决儿,我怕他在地下受苦,呜……”
丰盈妇人呜咽诉说担心,主持冥婚的瞎眼男人声音沙哑“王夫人放心,这虽结的冥婚但我吩咐你们所打的小棺是仆奴所用,她下去后只会是任由令郎打骂的卑贱婢子,放不了上也克不到人,直至转世之机成熟。”
“待令郎再入贵府,她则功成身退——魂飞魄散!”
被迫目睹全过程的三千直播观众沸腾起来。
【黑兔:我靠,你奶奶个腿的,敲骨吸髓啊!】
【三五三:看局面,主播是死定了,有人开赌不?赌狗瘾上来了】
【大头大头:赌呗,我赌一万位面币,主播冥婚凄惨下线。】
蓝红对赌押注条很快在只有十人的直播间出现。
其中押凄惨下线的蓝条险些盖过绝境逢生的红条,7:3,只有三人压绝处逢生。
一堆唱衰弹幕滚动,顶着星星昵称的弹幕浮现【葵花,向日而生,永不言弃,主播,绝处逢生吧!】
棺材盖缓缓闭合,棺中人挣扎抖动的眼皮猛然睁开,年仅十一的瘦削女娃如一头发疯幼狼扑咬在棺边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上。
趁其吃痛,满是老茧的手死死抓紧吃痛后下意识疯狂甩动的臂膀,借力脱离棺木后在地上滚动一圈。
明亮漆黑的眼眸倒映出在场众人惊愕之后气怒交加的模样。
她只是想要活!
她不是真的痴傻天真,柯家用她来换取柯远的科考盘缠,她心中一清二楚,只是她太小太过年幼,她无力反抗,反抗的代价她五岁就尝过了。
过往唯一一次正面反抗让她差点死在五岁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里。
除了‘天书’无人知道在那月亮高悬的团圆夜,她是如何挣扎着自那张发硬木床滚落,又如何一点一点爬至‘天书’所描述的紫色药草前。
半个上羊村的距离,夜风冰骨,可她只知道没有药,白日祖母在柴屋旁扬声让二叔准备的草席就会在明日用在自己身上。
她不甘心!
她怨!她恨!
她不想让流言蜚语成真,她不是丧门星,用性命生她爱她的母亲更不会是!
是以她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比柯家任何一人都长!
打满补丁的罗裙因这一路再生破洞,丝线勾连粘着一路碎枝黄土,摩擦露出血肉的手掌挖出长于碎石地里的药草,混着土混着血混着泪嚼碎入腹。
那一天,‘天书’看客只有一人,顶着一片灿烂星河【柯葵,猫有猫道,鼠有鼠路。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过于急切去抓只会遍体鳞伤。】
急促喘息着,柯葵四肢依旧虚浮,被甩滚在地,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但她不认命!
学着村中恶犬呲牙,一口白牙此时被大汉血液染红。
“陈媒婆,你不是说柯家丫头最是乖巧吗?这跟关在疯人塔里见人就咬的疯妇有何区别!”
王夫人不满怒视着看得一脸惊诧的陈媒婆,陈媒婆心中焦急,口上我,我,我了个半晌还不待把心中那句兔子急了也咬人换个体面的说法。
站在一旁一身黄色道袍做高人打扮的青眼瞎子反倒朗声大笑起来“王屠户,你且说我所算之命准否?”
浓黑眉峰紧皱满脸凶光的王屠户闻言,想起五日前这不请自来的李瞎子口中之话‘柯家女娃,天生天煞孤星,却又有绝处逢生的命格,拿她来给令郎垫命结冥婚最为合适!’
绝处逢生,这人都到棺里还能爬出来,不是绝处逢生是什么?
“先生大才,之前多有不周,还请先生海涵。”满脸横肉之人难得知理。
“别耽误了时辰,再晚一盏茶,怕是会影响令郎归期”李瞎子故作高深抬手掐算两下,语气彻底硬气。
王屠户闻言,脸上横肉抖了抖,也不打算使唤旁人。这狼崽一口尖牙,他要亲手一一敲碎,以防决儿心软在地下受了伤!
王屠户虽为屠户,可其祖上可是出过斥候的,军队内最浅显的武术招式被他家当祖传代代相传。
更不说,他本人身高八尺还以杀猪为业,这大步过去,连那被咬出血的汉子都冷不丁被其吓退半步。
柯葵在此人面前羸弱得像个刚刚牙牙学语的稚童,不可言说的杀气笼罩,柯葵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可独独那双滚圆杏眼,看不见一丝一毫惧怕。
黝黑深邃,好似山林里即将搏命的兽目,只待时机,给人致命一击!
王屠户见此难得起了些许欣赏“听媒婆说你父生前是个举子,你倒是有你父风范,要是决儿没死,你入我王家大门做我家儿媳,我自是满意……”
“可,我的决儿死了……他身子骨不好,需得有个伶俐之人照顾,柯葵你就此安心下去伺候他去吧,放心你既入了我王家门,便是我王家之人,做鬼也吃得我王家乡火!”
【三五三五: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主播,你昏迷时这狗东西的婆娘可是问那假瞎子了,你下去可不是做主人的,是奴婢,任人打骂的奴婢!,到最后还会魂飞魄散,吃个屁香火啊,这人连个将死的人都骗,简直是厚颜无耻!】
【请叫我旷世毒医:我觉得你自己就挺伶俐的,何不一刀抹了自己脖子,自个亲自下去照顾呗。】
【黑兔:突然恨三千直播为什么要封**,没封的话,主播就能替我让他满地找牙了。】
草叶被一双大脚一一踩下,在柯葵彻底笼罩在男人黑影下之时,异变突起。
枝叶沙沙声中,有奇怪的咯吱声越来越强烈,好似门板被人疯狂抓挠的声音,从微弱直至尖锐刺耳。
砰!
漆黑棺材陡然翻飞,将先前抬喜轿的轿夫给生生砸飞了出去,奇怪的是那人从被砸飞到落地都没有一丝一毫动静。
好似被砸的不是他一样。
众人注意力全被那巨响吸引,哪还顾得上被砸之人,几十双眼睛在见到棺材中直挺挺弹起的惨白青年时瞳孔地震。
“鬼啊!!!”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后,是更为凄厉惨烈的声音。在他们哭爹喊娘,惊慌逃窜时,他们身边的同伴纷纷向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老四!你咬我作甚,我是你二哥啊!啊!!”
彭!咔嚓!哭喊之人被生生折断手臂,被唤作老四的汉子面色发灰,眼仁不知何时骤缩成针,喉咙嗡鸣几下,张开尖锐獠牙,直直落下……
“救命呐!”
“陈媒婆,别,别咬我,我银子都给你!啊!啊!”鼓涨钱袋连着托举的手臂被瞬间扯飞,村口三壮灰败着脸扑来,同‘发疯’的陈媒婆一起一左一右将人死死压在草地上,只听撕拉一声,那人就被‘人’用手指开膛破肚。
“嗬嗬!”
“跑啊!天谴这就是天谴呐!”
“为什么这么多!那人!那人脖子上挂着的是下葬时我亲手给我爹戴的玉佩!那是我爹!”
“爹啊!”
“吼!”
“啊!!!!”
干瘪油亮的骷髅头一百八十度扭转,开合牙关上还挂着条肥腻黄肠,起身扑来,腐朽寿衣上一枚刻着王字的玉佩在旭日下闪光摇曳。
“决儿?”
“决儿!”
“别去!”王屠户顾不上地上的柯葵拔步向自己妻子跑去,却晚上一步。
他的妻子王氏,满脸失而复得的泪痕,向她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儿子敞开怀抱。只一眨眼,那棺中人就跃跳出棺,停在王夫人身前半步。
挺拔鼻翼微动,画着夸张脂粉修容的头颅缓缓下垂。
好似乖巧儿子投入母亲的怀抱,温馨感人时,那张惨白得过分的脸猛地一仰,露出两颗闪着寒芒的尖锐獠牙,向下!
啊!!!!!
妇人凄厉之声刺破云霄,王屠户猩红着眼,目呲欲裂。披着决儿皮囊的怪物发出咕嘟咕嘟的吞咽之声。
只一息那趾高气昂的丰盈妇人瞬间萎缩成了个皮包架子。
啪嗒!
没了一丝血气的架子碎落在地,猩红的眼眸在现场仅存活人身上流转,最终移动到与他对立之人身上。
这人血气是其他活人的几倍,还有着和这妇人一样致命的吸引力,好似他‘苏醒’就是为了吃掉他们……吃掉,吃掉,吃到肚子,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一蹦一跳接近猎物。
‘猎物’哑着嗓“李瞎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承诺的归来吗!!”
男人红眼犹如一头暴怒凶兽,三两下撞开扑来之人,眼里只有躲在大树后打算乘机溜走的‘高人’。
高人被纠着后领,盲眼之人此时倒是不盲了,哆哆嗦嗦直嚷嚷着放开他,他想死也别拉他。
挣扎抬头,窥见身后一蹦两丈高的王屠户之子,两股战战间湿热猩气弥漫。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儿子咋还能变僵尸,我就是个混口饭吃的骗子,王屠户还是快跑吧,这一地儿的僵尸啊!!!!”
“我再高明,也不能同一时间大变这么些人,还有你那侄儿不是你家的吗?我也串通不了呐。”
李瞎子语速极快,王屠户猩红着眼在见到一地狼藉后才清醒些,顾不上丧妻之痛,生死存亡的本能让他抓着人就跑。
只是他们跑的密林方向缓缓露出一双双赤红的眼眸,有和王决一样一蹦一跳的也有缓慢行走的。
无一例外,都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