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叫吴病生
蜘蛛妖物庞大的半截无头身躯轰然落地。
红艳的血水从脖子断口处流出。
很快在地上漫做一滩。
迎着血液腥臭，李长树走上前来，拔起插入泥中的铁剑。
原本铁剑是插在蜘蛛妖物一只复眼之中。
在池乐一拳打爆了蜘蛛妖物的脑袋之后，随着蛛妖的半截身体落地，笔直的插入泥地之中。
“那是……”
池乐沾着妖血的手抬起，血红色的手指伸出一半，却被李长树打断道。
“先去救人，高铭学过武，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刚落，李长树已然转头奔向村民与白背蜘蛛交杂一块的地方，加入了这场混战。
在蛛妖还在时，它们还能构起一丝理智。
现在蛛妖已死。
这群白背蜘蛛并没有就此退去。
唯有的一丝理智彻底失去。
它们变得更加凶残，不计代价，悍不畏死的冲向池乐与李长树。
理智退去，母蛛残留下本能给予它们最后的命令。
杀死眼前的这两个人类！
村民也是杀出了血性。
俗称上头了。
眼见白背蜘蛛的目标不在他们身上，纷纷朝着池乐两人涌去。
却也并未放过白背蜘蛛。
反倒是一拥而上，再度抵在白背蜘蛛组成的浪潮之中。
原先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瞬间打破。
一时间，惨叫与血肉撕裂声交织响起，碎肉与血液四处横飞。
虽说这处混战中，有着“木耙战神”镇场。
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介未曾修习的凡人。
仅凭借一身蛮力是无法照顾到混战中的所有人。
况且，不是人人都是“木耙战神”，更多的村民，面对白背蜘蛛，一个照面下，身上总会多出几道伤痕。
伤势累积下，纠缠一久，就容易殒命。
地上几具累累伤痕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片刻就好。”
池乐轻声说道，深深看了眼地上的年轻男子。
他面朝着泥地，趴在地上。
池乐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将地上男子的身体小心翻动。
一张熟悉的脸映在池乐的眼瞳之中。
先前村口嘲笑他行不行，见到菜花蛇尿裤子的年轻男子。
地上的年轻男子率先说话。
“人救出来了吗？”
池乐摇了摇头。
自打他进入宅子中，还没来得及查看被掳村民情况，就被蛛妖给抽飞出去。
“那……大妖死了吗？”
年轻男子话音变得有些模糊。
池乐俯下身，凑近了些，点头说道。
“死了，多亏你了。”
“嘿，我也是蠢，见你俩就对一头蜘蛛。
想着过来你们这，你俩实力比他们强多了，抗住一头蜘蛛，保着我肯定是简简单单的。
谁知道你俩比我蠢，居然着了一头畜生的道。”
年轻男子眼中闪过精光，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诶，说来还是我蠢。
见到你着了畜生的道，竟然想着帮你挡。
不过，只要你不死，那畜生就能杀！
畜生杀了，村民就有救了！
我说的没错吧？”
池乐轻轻点头，地上温热的血液染上了他的裤脚，袖口，顺着衣物的纹理不断蔓延向上。
“那其实我还算聪明。”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不行，我还是犯蠢了，明明就算你挨了那一下，也不一定会死的。
你们修道的都变态。
李观主断了条胳膊都能和没事人一样，想必你也差不多。”
血液渐渐蔓至池乐的胸口，在其上绣出一朵狰狞红花。
池乐轻声开口。
“你不挡，我七成会死。”
年轻男子扯起苍白嘴唇，笑道。
“那还不错。”
他的眼神逐渐暗淡，像是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
“嘿，这儿个我没尿裤子。
真想让那老家伙看看，我可不是什么软蛋！”
在年轻男子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他轻声呓语，语调模糊。
不过池乐听得很清楚。
池乐将年轻男子的双眼合上。
随后站直身子，他身上半边衣物尽数染红。
身着血衣的池乐神色平静。
唯有一双拳上，灵气如旺火，跳动不定。
“我吃百家饭长大。
村里人给我起了个不错的名字，我很喜欢。
对了，我叫吴病生。”
……
在池乐与李长树加入战斗后，这场混战以摧枯拉朽的速度结束。
场上的白背蜘蛛连一条气脉都未曾打通，又如何顶得住两名开脉境道士的屠杀？
随着最后一头白背蜘蛛被池乐砸碎脑袋。
双树村的妖祸就此画上句号。
仍在场上矗立的众人相继露出笑脸。
先是零星几处轻笑，最后笑声愈发壮大。
像是风吹稻田，在场的村民全都放声大笑。
“妖怪总算杀光了！”
“小小妖魔，不足挂齿！想我年轻那会……”
“得了吧，停嘴，不想听吹牛。”
“没曾想，我这把老骨头，黄土都埋胸口了，还能杀两头妖！”
……
众人借着大笑，肆意发泄着心中的压抑。
良久，众人笑声渐止。
地上的惨况与被掳去，生死未知的村民像座迟来的大山，压在众人心头。
“要不，去看看？”
“木耙战神”单手提着凶器木耙，指向吴书宝家中。
李长树将剑上血渍擦拭干净，摇醒地上躺着的吴高铭。
吴高铭除断了几条肋骨外，倒是没有什么大伤，
确定吴高铭并无大碍后，李长树带着一众村民走向宅子。
池乐犹豫片刻，跟上众人脚步。
吴书宝的宅子不小，但架不住人多。
很快，村民就已经将宅子里里外外翻找了好几遍。
除去一些还未孵化出的蛛卵外。
空无一物。
别说活人，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未曾瞧见。
“人……人都跑那去了？”
“我的儿啊！”
“不可能，肯定就在这，他们还能去哪！”
……
屋中嘈杂渐起。
李长树将手从裤兜中取出。
“要想继续找的，可以继续，但外头的人，得尽快入土为安。”
李长树率先走出门外，眼神示意池乐跟上后，补上一句。
“我得提醒你们，不一定找得到。”
两人站在宅子外。
不断有村民从屋内走出，但明显人数比进屋的要少。
走出的村民开始搬运着地上还温热的尸体。
不知谁从何处推出一辆木板车，将尸体统统堆砌在上面。
池乐与李长树走上前，帮着村民把尸体抬上车。
其中就包括吴病生。
日轮下山。
夕阳将远处木板车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们要先统一放好尸体，明日一同下葬。
池乐铮铮看着木板车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李长树拍了拍池乐的肩膀。
“去趟生木观？”
池乐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李长树。
“有些事和你说。”
李长树将手从裤兜中伸出，借着昏黄的阳光。
池乐看到了李长树手指捏着的几缕粗壮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