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桃荫债痕

《桃荫债痕》

第一章：未了的春色

邓湖的水雾在清明时节最是缠绵。素琴的手掌抚过老宅门前的桃树，树皮皲裂处有个模糊的“双“字刻痕，像是被雨水浸泡过四十年的旧墨迹。她数着枝桠上新结的花苞，忽然发现最矮的枝头绽开了一朵殷红的花，花瓣边缘泛着奇异的金线。

“今年又早了三天。“她将竹篮里的艾草饼摆在青石板上，手腕银镯磕出清响。二十年前丈夫下葬时种下的桃树，如今已能遮住院落大半的天空。树冠投下的阴影里，总有些细碎的光斑在跳跃，恍惚是当年那人额角朱砂痣的颜色。

清川端着汤药穿过回廊时，正看见母亲踮脚去够高处的枝条。春衫单薄，露出她腕间深褐色的老人斑，像落在雪地上的枯叶。“妈，该喝药了。“他话音未落，素琴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几片桃花瓣，沾着暗红的血丝。

第二章：檀木盒的秘密

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惊醒清川时，檀木盒里的日记本正摊开在第八十七页。1993年4月5日的字迹被水渍晕染：“他穿着不似今人的长衫，昏迷在桃树下。我替他包扎额角伤口，发现那颗朱砂痣像是嵌进皮肉里的红玉。“

泛黄纸页间夹着半枚铜钱，绿锈爬满“嘉靖通宝“的字样。清川的手指抚过母亲娟秀的笔迹，忽然注意到某页边缘的批注：“他说《南柯记》里写得不对，槐安国不是梦，是逃不脱的轮回道。“窗外的桃枝在风中摇晃，投在墙上的影子竟似个拱手作揖的人形。

第三章：雨夜来客

1993年的暴雨来得蹊跷。素琴举着油灯查看院门，惊见桃树下倒着个穿月白长衫的青年。雨水将他衣摆上的竹叶纹浸成墨绿色，腰间玉佩刻着“双成“二字。青年醒来时，睫毛上还凝着雨珠：“姑娘可曾见过会流血的桃树？“

他们并肩坐在廊下烘衣。青年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奇怪的符咒：“这是往生阵，能解开三世纠缠的因果债。“素琴笑着往火盆里添炭，没看见青年凝视她侧脸时眼中的痛楚。七天后的清晨，石板上只余半册《南柯记》，扉页题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字迹与四十年前某人留在她窗台的桃花笺一模一样。

第四章：花痕如咒

2023年的清明没有落雨。清川将母亲的骨灰撒在桃树下时，发现树根处渗出暗红色汁液。他想起昨夜整理的日记末页：“每七年花开如血，便是他又在某个时空寻找归路。可惜今生太短，还不完前世相赠的桃花债。“

新抽的枝桠上，两朵并蒂桃花在风中轻颤。花瓣落地时竟拼成个完整的“雙“字，转瞬被风揉碎成点点朱砂。远处邓湖泛起细密涟漪，恍若谁隔着四十载光阴，在湖心投下一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