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裂痕

“滴答。“

银色液体从桌角滑落的声音格外清晰。我机械地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21:47，这个寻常的周日夜晚正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崩塌。

女人突然踉跄着扶住桌沿，风衣领口散开时，我看到她锁骨下方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晶体芯片，边缘渗着淡金色的液体。那绝不是医用植入体——我在军科院参与记忆神经项目时见过类似的装置，那是第二代记忆储存器的原型。

“你被追踪了。“我抓起酒精棉按住她渗血的芯片接口，指尖触到异常的体温，42度以上，“记忆储存器超载运转多久了？“

她睫毛颤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表情让我心脏骤缩。十年前在清潭疗养院，那个因记忆移植排异反应而全身溃烂的女孩，在停止呼吸前也是这样颤动着眼睫。

“三十七小时......“她扯出惨淡的笑，从腰间抽出六棱柱状的金属注射器扎进颈侧，“足够我撑到交易完成。“

蓝色药液推入血管的瞬间，她锁骨间的芯片突然迸发强光。我条件反射地拽着她扑倒在地，头顶的防弹玻璃应声炸裂，暴雨裹挟着硝烟味灌入诊室。

七点钟方向的写字楼顶有狙击镜反光。

“他们启动了'清道夫'。“女人把记忆瓶塞进我白大褂口袋，手掌相触的刹那，我眼前突然闪过陌生画面——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在实验室操作台前转身，手里握着同样的记忆瓶，而窗外是漫天火雨。

记忆闪回带来的晕眩中，我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去梧桐街14号地下室，用你的虹膜解锁......“

子弹击碎第二层防弹玻璃的声音打断了话语。她突然把我推向档案柜后的暗门，这个我亲自设计的避难所此刻成了讽刺——作为心理医生，我竟从未察觉自己的诊所藏着连本人都不知道的机关。

“等等！“我在金属门闭合前的缝隙中抓住她的风衣下摆，“你究竟是谁？“

她沾染血污的脸庞在闪电中忽明忽暗，说出的数字让我浑身血液凝固：“2047年11月23日，你给编号C-1029患者做过记忆净化。“

暗门自动锁死的嗡鸣声与惊雷同时炸响。我瘫坐在狭窄的逃生通道里，怀中的记忆瓶突然开始发烫，那些蓝色光点像苏醒的萤火虫般飞舞，在墙面投射出全息影像：

暴雨中的跨海大桥，浑身是血的男人跪在公路中央，他手里握着和女人同款的记忆瓶。当镜头拉近时，我的呼吸停滞了——那个男人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气浪震得通道簌簌落灰。记忆影像还在继续播放，男人对着虚空呢喃：“这是第七次循环，安雅，下次记得在注射器里多加3cc的神经阻断剂......“

安雅。这个名字像钥匙打开了记忆迷宫，太阳穴突突跳动。十年前车祸丢失的三个月记忆开始渗出血色的碎片——穿着病号服的少女蜷缩在观察室，手腕绑着渗血的绷带，床头标签写着：C-1029安雅。

突然，整个地下通道开始倾斜。我抱紧记忆瓶在旋转的坡道中急速下滑，最后跌进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空间。当应急灯亮起时，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冷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我的克隆体。

最外侧舱体的电子屏闪烁着血红的倒计时：00:09:47。而在所有冷冻舱上方，金属墙壁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标语：

“人类补完计划第14实验场——记忆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