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姐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可你刚刚……”
你刚刚不还在谈论你母亲吗？
苏元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后半句话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夕阳透过落地窗在少女浅棕色的长发上染出诡谲的光斑。他死死盯着杨可儿头顶半透明的「查户口」界面，后颈凉得像是被兵长砍过。
此刻，杨可儿头顶的「查户口」框框里，文字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父亲：杨泰，48岁，健在」
「母亲：张菲菲，43岁，已故」
「妹妹，杨悠悠，11岁，已故」
就在刚刚几句话之间，杨可儿她母亲，死了？
而且，她和她家管家都忘了她有个妈？
这，怎么可能？
此刻正值黄昏，即是所谓的“逢魔之刻”，妖魔鬼怪最活跃的时候，诡异的氛围弥漫在别墅里，苏元不寒而栗。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杨可儿可爱歪头，水晶耳坠在颈侧摇晃。
“没...没什么，这里的挂毯...可真挂毯啊。”苏元强迫自己盯着墙上波斯风格的织物。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手指忍不住颤抖。
虽然苏元不信什么妖魔鬼怪，但他知道一个恐怖片的基本常识：当你周围的人都不太正常时，不要表现出异样来。
“那我们走吧，去看看我爸。”杨可儿点点头，继续领着苏元向地下室走去。
螺旋楼梯盘旋着伸向地底深处，每级台阶都嵌着铜制防滑条。
当数到第十七阶时，楼道失去了灯光，黑暗扑面而来，管家点燃手中的烛台，在墙上投出三个拉长变形的影子。
“抱歉，这边不常用，光照不太好。”管家歉意地笑了笑。
第四十二阶。
管家转动黄铜门把，地下室涌出的暖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腐臭与血腥味。
地下室不似苏元所想的堆满杂物，也没有大厅中西结合的豪华装饰，挂在墙上的也不是各种名迹古画，而是彰显武力与暴力的各类猛兽头颅标本。
雄鹿、野猪、棕熊还有狮子，塑化的标本张牙舞爪，诉说着它们生前的威风，在标本的一边，还挂着一把银雕的双管猎枪。
“这是我爸在国外合法猎区打的，我爸有合法持枪证。”害怕苏元质疑，杨可儿轻轻解释道。
而在地下室中间，猩红天鹅绒沙发上，坐着一位满脸愁容的中年男子。
那应该就是杨可儿的父亲，本市著名企业家，杨泰。
此刻，他双目无神，浑浊的眼白里爬满血丝，脖颈处的青筋随着呼吸鼓胀收缩
嘴角微微颤抖，手中紧握着一把暗红色刀刃——那不是刀具应有的金属光泽，倒像是凝固的血液层层堆叠而成。
“啪嗒！”
听见三人进来的声响，男人持刀的手脱力，红刀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苏元眼里，男子的头上，冒出一个框框：
「杨泰：48岁，泰菲房产集团董事长，十三家金融放贷公司法人，年轻时曾是本市最有势力的黑社会老大，四十岁时洗白上岸」
「妻子：张菲菲，43岁，已故」
「女儿：杨悠悠，11岁，已故」
「女儿：杨可儿，19岁，健在」
果然，无论哪个渠道看，杨可儿的母亲都已经在刚才……去世了。
而他们谁都没有发现，甚至以为这个人并不存在。
有点像《龙族》里被奥丁抹去的楚子航，没有一个人记得她，除了……苏元。
但苏元没有像衰仔找回师兄一样帮杨可儿找回妈妈的打算。
不是，张菲菲你谁啊，关我屁事？
比起救人，不如赶紧把我的超能力日常恋爱文还给我啊！
苏元正在思考着，杨可儿与管家先走了上去：
“父亲，你还好吗？”
“老爷，您怎么了？”
杨泰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渐渐回过神来：
“可儿？你回来了？”
管家在一旁微微躬身：“小姐带了朋友来家里参观，刚才我已经向您汇报了，老爷您忘了？”
“抱歉，最近记忆不太好……”杨泰摸着额头，幽幽说道，“可儿，你还记得吗，我总觉得……你有个母亲。”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
人怎么可能没妈呢，这让孙吧老哥何以为堪？苏元暗暗流泪。
老登啊，我们真是相见恨晚，一见面就有这么重要的共同话题，你一定也发现不对劲了是吧？
“别说母亲了，爸爸，”杨可儿摇摇头，“或许小时候，我还会羡慕别人有妈妈，但是，自我出生来都是你一人拉扯我长大的，又当爹又当妈。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不是他又当爹又当妈，而是你没妈了啊少女！
苏元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把攻击性这么强的话说得这么诚恳。
“你是可儿的同学吧，真是失礼了，还没有好好招待你。”这时候，杨泰注意到了一旁的苏元，“很抱歉，我最近身体状态不太好，总是有点幻觉，让你见笑了……”
杨可儿这时候悄悄走到苏元跟前，凑在他耳畔轻声细语，苏元闻到她发间的花香，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垂：
“苏元，我父亲现在吃了镇定剂，状态没有那么暴躁……我的好通灵师，你能看出什么吗？”
我不能！
我最开始只是想来抓奸来着？谁知道会搞出人命来！
要是搞多了还好，顶多把鬼火停你家楼下，可搞少了你们却还没发现，真的很吓人诶！
“我……不太看得出来。”苏元强作镇定道，“你不是说还有怪东西吗？可能就是那些东西导致的，放在哪里？”
“就是那些。”杨可儿指了指放在展示架的一些东西。
展示架上，除了一些古董文玩，就是一些常用品，或者说，曾经属于某位少女的常用品。
有半人大的熊玩偶，一些少女向动漫周边，还有一件件叠起来的，看起来属于小学女孩的衣物，以及一本本小学课本和文具。
如果说是脏东西就有点过了，这都是些普通的用具，像是某位少女匆匆离家，遗留下的一丝痕迹。
“我一开始以为这是我小时候留下的东西，但仔细看了之后发现不是……那些课本上也没有写名字，总之，很奇怪。”杨可儿道，“我的东西都在我的房间，而这些是佣人在一间没人使用的空房间发现的。”
苏元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上一任住户留下的？”
“这栋房子就是我家建的呀，我家是第一任住户。”
这就奇怪了。
忽然间死亡的母亲，和母亲一样被杨可儿遗忘的妹妹，还有这些明显是小学女生使用过的物品……
“那是悠悠的东西，”杨泰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棺木，这个男人的眼角又留下泪水，“悠悠，你去哪里了，爸爸好想你……”
“爸爸又在发癫了。”杨可儿无奈叹道，“爸，医生都说了，那都是你的幻想，再说了，户口本里明明白白写着，我没有妹妹。”
我以前也以为你没有，也许是私生女，但现在看似乎是有的，和你妈一起消失了，连记忆都不曾留下。
“是啊，我没有小女儿，没有老婆，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现在只有你了。”杨泰老泪纵横，目光转向一旁的苏元：“你是可儿第一个带回家的男生。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请对她好一点。”
“老爹你在说什么啊！”杨可儿顿时羞红了脸，胸脯随着呼吸颤抖，纽扣再次承受了它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他是我请来，请来帮你看病的同学，不是那种关系！”
“是啊，我第一次看到您时，小姐和您聊天很开心。小姐向来怕生，不擅长与人接触。我也是很久没见过小姐笑得那么开心了。”管家在一旁附和。
你们说话怎么一股霸道总裁文的味道，等等，那我是什么？
霸道小姐的小娇妻？
他跑，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求求你别追了，我现在挺想跑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杨可儿红着脸，再次凑到苏元身边，悄悄耳语：“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发现你妹妹和你妈妈一起去天堂团建了，正在和上帝之子打牌呢。
说不定正透过他手上的洞，还能偷看对方的牌……不知道当面作弊会不会被丢进地狱。
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大学生能解决的事态了，苏元果断决定润。
不仅得润，还得找好理由，不能让这家癫子发现异常。
虽然还没有刷到“人口吧”的超能力，并没有润方面的超能力加成，但孙吧的力量是无敌的！
“确实有邪灵存在的痕迹，不仅在这里，楼上也有。”苏元使用「抽象」胡编道，“如果我没猜错，楼上还有其他类似的怪东西，大概是成年女性的用品。”
“只要将这些东西清理干净，就可以驱邪了。”
能不能驱邪苏元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样自己就有机会找理由跑路了。
出门报个警就算对得起杨可儿给的报酬了，剩下的交给专业人士吧。
杨可儿与管家对视一眼，向父亲点了点头：“那爸爸，我和朋友上去看看。”
管家也躬身，准备离开：“老爷，我去看看晚餐准备得如何。”
“不用准备我那一份。”
杨泰沙哑着嗓音，轻轻摸着肚子，语调迷茫中带着一丝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饿……像是刚吃完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