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除夕夜，子午雷爆
铭州在西，恒阳山脉位于西北，二者距离不过一百多里，不足二百里地。
除夕子夜，恒阳剑宗南方传来一声巨响，剑塔顶端往南可见远方冲天火光，夜幕通红。
两个时辰后，探子连夜急报，万分恐惧。
子时正中，新年交接，铭州县界内，无数爆炸声响起，密集程度如暴雨池水，滴滴不隔，水波相叠。
铭州边界，东到西，南到北，界线之内，无一寸土幸免。
尘土漫天，火势不灭，失声哀嚎者不绝于耳，而更多的是尸首崩碎，梦中西去。
白小蓉清晨醒来，得知消息。
第一时间便想着通知张文，这分明就是那消失的五十万颗子午雷爆了。
“我是铭州县人，生长于铭州。”
张文以小剑回应。
恒阳剑宗。
白小蓉从床榻上惊起，愣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立即与师父请命，前去铭州。”
白小蓉翻身下床，尚未洗漱，穿衣奔出。
上京城。
张文仰头，眼睛大睁，明明魂自异乡，心底却也有难过。
那个死去的“张文”也许在体内还有残留，其父母不在，亲朋尚存。
平日里没有走动，亦是淡泊，人死之后，倒是生出浓烈的悲意，家院中的一草一木，城内的街，城外的山，“张文”比他更有眷恋。
鼻子有些酸涩，眼角哪里来的泪。
“张文！”顾满吓坏了，只敢抱着他，轻轻呼喊。
旧城已去，旧人全无，那个“张文”留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已尽数抹去。
泪落的时候，“张文”也随着铭州的焰火，彻底死去。
张文侧脸，将泪擦去，揉揉顾满的头，亲了他的额头一下，眼中已无悲意，只有愤怒。
蛊童！罗刹教！都该死！
他向顾满解释：“五十万子午雷在铭州爆炸，我要去铭州。”
顾满知道他来自铭州，也见过单个子午雷爆炸的威力，五十万子午雷一起爆炸，铭州哪里还会有活口。
“可以再哭一会儿。”顾满亲上张文，没有停。
“别怕，我没事。
罗刹教与蛊童，泯灭人性，屠尽一城之人，人神共愤。我需立即赶往铭州，调查缘由，更要灭了这帮杂碎。”
二人起床，顾满替张文穿好衣服：“我也去。”
“她在那等我。”张文低声。
顾满愣神一下，随后继续替张文系上腰带：“那我留在上京城等你。”
……
千里外的消息，三四个时辰传到上京城，远非人力所能及。
庞千岳并未问及消息来源，毫不迟疑，当即命五百玄甲军随张文去往铭州。
与此同时，三路斥候离开上京城，前去通知追查蛊童下落的三路玄甲军，转向铭州支援。
“罗刹教不建祭台，却花几年时间收集子午雷，我不相信他们只为了屠一个铭州。
这次的妖魔之乱，恐怕比三年前的幽罗教更甚，你此去小心，切莫莽撞。
待司内探子传讯回来，我与陛下商议后，再去铭州和你汇合。切记，不可冲动。”庞千岳再三叮嘱张文。
“大人放心，妖魔不除，张文不死。”
“去吧！”
新年第一天，寒风刺骨。
张文稍作收拾，单骑离开上京城，向西奔袭，五百玄甲军随后行军。
两个时辰后，已赶了二百多里路。
胸中小剑抖动，应是白小蓉来的消息。
张文下马，稍作歇息。
另外一边，白小蓉已经到达铭州，以小剑传讯：“余火犹在，满城漆黑，无一活物。”
张文心沉如石，镇武司先遣的百余玄甲军和司察处都卫恐怕凶多吉少。
只是罗刹教为何要屠城？铭州小县穷乡僻壤，种地都难丰收，他们究竟想干嘛。
“罗刹教余孽尚在，小心行事。”张文回复。
“铭州覆灭，节哀。”
“我无碍，已在途中，今夜可到。”
“等你。”
他喝了口水，翻身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马啸。
“吁！”
李恪喘着粗气：“张哥，可算追上你了。”
“谁让你们来的？”张文皱眉，李恪身后，还有一匹马，骑马之人却是落琉璃。
“张哥，我已入品，该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她呢？”
“这……她硬要跟来，我也拦不住不是。”李恪有些心虚。
落琉璃眼睛红红，应该是刚哭不久，所谓我见犹怜也不过如此，李恪哪里挡得住。
“没出息！”
张文低骂一声，策马向西。
他算是明白恒阳剑宗为何要将落琉璃除名了，这般爱哭的女子，并不适合习剑。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些后悔帮她破境。
一路奔袭，每隔两个时辰，停歇一会儿，让马吃草喝水，其它时间都在赶路当中。
日头落山，星月显现，三人终于在子时之前，抵近铭州县。
再次踏上这条熟悉的山道，张文心中五味杂陈。
扑面热浪袭来。
冬日干燥，铭州县爆炸引发的山火，向外围扩散，将天际烧得通红。
远处的铭州县，略见轮廓，通体暗红，衬着夜色，像是炼狱入口。
“下马，保持戒备。”
往前不过一二里路，罗刹教引爆子午雷后，肯定还在附近隐匿，骑马过于招摇。
“马怎么办？”李恪问道。
“放它们走。”
四周山火燎原，很快就会烧到这里，这马留不住。
三人徒步向前，极速穿过火障。
眼前都是野草和树木的灰烬，风袭来，灰絮漫天，遮天蔽日，恍若阴间场景。
继续靠近铭州城郊，远处的城墙依稀可见，都已破败，化作一堆黢黑石块。
路边有炭黑焦尸，应是爆炸之时，恰在城门口，虽然躲过了第一波爆炸，却沾染上了子午雷中掺杂的磷粉，活活附骨烧死。
越到城墙处，焦尸越多。
“张哥，要不要让武库司将子午雷的配方改改？这太残忍了。”李恪都有些不忍心。
“子午雷用在敌人身上，越狠越好，你希望北蛮入侵时，没被炸死的士兵，爬起来捅你一刀么？”落琉璃哑着嗓子出声。
“不不不，那还是烧死他们吧。”李恪连声道。
张文一路之上都没有理会落琉璃，这姑娘便啜泣了一路，眼睛依旧通红。
“你倒是比李恪心狠一些。”
“师兄！”落琉璃嗔叫。
“错不在子午雷，它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残忍的乃是罗刹教，还有沐青背后的人，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张文眼中寒意凛然，抬手一刀，周遭断木尽皆伏地。
一道黑影突然从刚才断木之下窜出，向着城内跑去。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