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请客 斩首 收下当狗
阳谷县县衙
陈知县最近有点烦,
烦什么?
自然是口袋里的银子又不够用了。
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话虽如此,
耐不住陈知县,他善啊!
尽管在中举前他信誓旦旦要做个好官,
官场花花迷人眼,
中举后他的惯用语变成了你这土特产有点一般。
但是平日里偶尔收授些贿赂也就罢了,真要他干出抄家灭族这种事他还真干不出这浑事。
那么问题又来了,哪有人天天行贿的?
新纳的小妾天天嚷着要买金银首饰,
家里的穷亲戚又跑来借钱周转,
陈县令他愁啊!
但是他马上就不愁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财神爷,
又来了!
原来是静极思动的西门老爷,
自那夜起,
这几日他见着潘金莲就躲,
空闲下来,总归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可能这就是当牛马当惯了,闲下来有负罪感。
陈县令笑嘻嘻看着一身绫罗绸缎的西门庆,
“大官人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怎的,又是偷了哪家妇人?”
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西门庆真是对这种刻板印象感到可悲!
“非也,非也。”
西门庆摇着新买的折扇,“小可乃是要送大人一场富贵。”
陈知县挑了挑眉,挤眉弄眼道:“莫不是大官人看中了我的哪房妾室?
好说,都好说的。”
再暗戳戳骂我是淫贼我真的要急了。
西门庆腹诽,面不改色:
“听闻阳谷县生药行当鱼龙混杂,前日就有铺子卖错了药引子——再听之任之,怕是要出人命的。”
陈知县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青瓷盖碗里热气袅袅升起。
“要是有个总行会把把关,统一进价、核验成色……”
“既能保百姓安康,又能让各药铺多些利钱。”
他瞥见师爷正抱着账本在屏风后探头探脑,
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大官人的意思是?”
“咱们合伙做笔买卖。”西门庆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只要您准我做个药行会首,每月这个数——”
他伸出三跟手指在案几上叩了叩。
窗外蝉鸣突然刺耳了起来。
陈知县忽然笑起来,山羊须子跟着乱颤:“本县竟不知大官人改行做善人了,大官人这是要做阳谷县的再世华佗啊!
罢了罢了,都是为了百姓……”
“陈大人当真是阳谷县的青天大老爷!”
西门庆起身把扇一摇,“三日后小可在狮子楼设宴,还要劳烦县尊移步说几句公道话。”
轻松拿捏,
他还能不了解这陈知县了,他私下里是烟酒都来啊!
……
狮子楼,
十三家生药铺掌柜到齐时,二楼雅间已飘满酒肉的香气。
一番商业互吹和觥筹交错。
“诸位且看这买卖经。”
酒过三巡,西门庆敲了敲案上算盘,
“如今阳谷县每月药税二百两,各家单独打点典史、户房、漕帮就得耗去三成利钱。若结成行会...…”
指尖拨动间,算盘珠子撞出脆响,
“由西门家统一供奉衙门,打通各个关节,诸君每月只需交两成‘关节费’给行会,即可高枕无忧。”
“本县最重民生。”陈知县抿着茶汤,“西门大官人愿自掏腰包设这行会,实乃万家生佛的美事。”
西门庆也适时抖开盖着朱印的章程:“凡入会者,城南漕运码头优先装卸。”
“若是不入会呢?”仁德堂少东家李慕白突然冷笑,“西门老爷怕不过只是借官府之手铲除异己!”
满座皆静,
西门庆慢悠悠转着酒杯:“李掌柜这话好没道理。”
“您家前天卖给保正家的川贝母,”
他从袖中抖出张状纸,
“怎的掺了三成平贝,若是孕妇服了这药,恐怕已经伤了两条性命了。人家可都是写了状纸告到县衙了……”
李慕白脸色铁青,不再言语。
西门庆起身踱步:“陈大人,这以次充好该当何罪?”
“理应杖二十,罚银百两。”
陈知县抿了口酒,“不过今日饮宴,本县就当没听见。”
西门庆踱到窗边轻叩窗棂,
“是大家一起发财,还是要闹得面上不好看,可就都看掌柜们的选择了……”
楼下忽起喧哗,四个漕帮汉子正围着济世堂运药车查验。
周掌柜瞥见领头人额角青疤,手中茶盏不由一抖,溅出半盏茶水——那泼皮每月都要来闹事收钱,平时早已让他不胜其烦。
“周记药铺愿入会!”周掌柜突然起身,广袖带翻了醋碟,“城西三家医馆的订单,还望西门兄帮着牵线。”
西门庆笑着摸出个木头匣子,十三把黄铜钥匙叮当作响:“好说,城南新建的仓储坊,入会者可免费用上半年。”
话未说完,几家药铺掌柜都陆陆续续跟着站起身。
暮色渐沉时,十二份契书按满手印。
西门庆倚着屏风,看小厮给掌柜们分发盖着行会印的价目单:“明日派伙计去领官定秤砣,旧秤...…”
他吹散茶沫轻笑,“该熔的就熔了吧。”
三更雨急,西门别院还亮着灯。
玳安捧着契书低语:“李慕白硬气得很...…”
李掌柜又开始搞个人英雄主义了!
西门庆很无奈,
“让花胳膊刘二带人往仁德堂门匾泼三天狗血,再跟钱庄说收紧他家的印子钱。”
……
几天后惊雷炸响,十三家药铺都已换上了新牌匾。
西门庆的马车轧过青石板时,听见茶摊议论:“如今抓副伤寒药竟比以往还便宜了五十文!”
车帘缝隙里,他望着别家药铺子新换的牌匾轻笑——那匾额右下角,刻着巴掌大小的西门二字。
这阳谷县,如今快要姓西门咯!
二更天,陈知县的书房还亮着灯。师爷捧着账册的手在发抖:“大人,西门大官人送来的一万两白银……这要是让监察御史……”
“糊涂!”陈知县将地契拍在案上,山羊须子抖了三抖,“这是百姓自愿缴纳的会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他说着抓起狼毫笔,在药行会章程上画了个朱红的圈。
听见后衙传来小妾试戴金步摇的脆响和娇笑,他神色渐缓。
陈知县望着闪烁的烛光,忧喜参半,只觉得这西门庆威势渐重,他是愈发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