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拿定主意,林疏影不再犹豫,挺直脊背,抬脚径直向隧道深处走去。隧道里静谧幽深,墙壁上的火把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在地面投下斑驳摇曳的影子,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每迈出一步,鞋底与地面摩擦,都发出沉闷声响,在这空荡荡的隧道里回荡,更添几分压抑。
脚步声回荡在隧道中,一路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林疏影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尽头处只有一扇玄金黄铜门,门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门环处用兽首造型装饰,在黯淡的光线里散发着冷硬的光泽,。
还没等他多想,那扇厚重的门竟毫无征兆地悄然打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划破了周遭的寂静。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进来吧。”
林疏影听见这声音,顿时火冒三丈,说话的人正是刚刚差点让他命丧于密室的戒律长老,但是他还是强压怒火,因为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于是,林疏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脸上换上一副佯装镇定的表情,抬脚迈进了门后。
眼前的景象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门后会是局促昏暗的狭小空间,可实际上,这里十分宽敞,地面干爽平整,没有丝毫潮湿的迹象。
巨大的地下空间里,一根根粗壮的石柱有序排列着,稳稳地撑起整个山体。
林疏影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在心底默默回想。在之前,他沿着蜿蜒曲折的隧道,七拐八拐地走了很久,路程漫长容易使人辨认不出方向,但凭借着平日里对天机阁周边环境的熟悉,他能断定,此处大致方位就在天机阁的后山之中。
此时,林疏影终于又见到了戒律长老,长老一脸憨笑地对林疏影说:“我原以为天机阁的弟子个个都像弱鸡一样,只会摆弄机关术这些玩意儿,没想到你竟如此深藏不露。”
林疏影刚要张嘴回怼,这时,一道声音从石柱后传了出来:“行了行了,我来说点正事。”紧接着,一位面色威严的老者从石柱后面稳步走出,他脊背挺直,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场,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风范,脚步沉稳地朝着林疏影和戒律长老走来。
定睛一看,这威严老者正是当代天机阁阁主——云武邑。只见他身着一袭大红长袍,衣摆绣着繁复花纹。走到烛光处,脸上的倦容愈发明显。
云武邑走到二人面前,看了看林疏影手臂上粗略的包扎,眉头微微皱起随手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葫芦状的小瓶,动作娴熟地轻轻一抛,扔向林疏影。林疏影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稳稳接下。
云武邑开口:“这是天机阁特有的药,专门用来治外伤。你把这小瓶中的粉末倒在伤口处,不仅能快速止血,日后也不会留下伤疤。”
林疏影拿着药瓶,仔细端详,眼中仍残留着一抹疑虑,毕竟不久前还差点被戒律长老坑害,如今面对阁主与戒律长老一起出,实在难以全然相信。
云武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叹了口气,补充道:“放心吧,孩子。戒律长老此次行事是我的指示,也是每一位真正的天机阁弟子都必经的考验。”
“等等,真正的天机阁弟子?阁主,这是什么意思?”林疏影听到这番话有些懵逼,也就是说,他以为成为“灰衣”就算天机阁的弟子了,结果到头来,云武邑阁主的这番话就相当于告诉他,“你只是个打杂的”。
云武邑阁主微微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林疏影,接着补充道:“孩子,你自幼在天机阁长大,应当知晓,江湖中公认的三大门派,天机阁便位列榜首。”阁主语序平稳,但说到这是,透露出一丝自豪。“但你可曾深思过,单靠机关术,真就能让整个江湖对我们敬畏有加、钦佩不已?要知道,江湖从来都是实力至上,机关术虽精妙绝伦,可归根结底,也只是辅助工具罢了。”
听到这,林疏影也深思起来,幼时的他也曾思考过这件事,他想象中的江湖应该是刀光剑影,豪爽奔放的,结果自己天天坐在天机阁的第一层藏书馆罚抄...
云武邑继续说道:“至于实力,可不单单体现在你的剑术多么高超,暗器多么凌厉,力气多么惊人。天机阁真正的实力,在于参破天机!”他微微仰头,像是在遥望着历史的长河,声音也不自觉地抬高,透着几分自豪与神秘。“上至国运大事,下至气象预测;大到边关战事,小到粮食民生,皆被我天机阁所掌握。”云武邑缓步行走,双手负于身后,“天机阁弟子遍布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之中皆有咱们的眼线,各方机密情报尽入囊中。正因如此,朝堂之上那些达官显贵,多次秘密寻来,要与我天机阁合作,双方各取所需。”
他微微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冽,“这些年,朝廷明里暗里抬高天机阁的江湖地位,众人都道是看重咱们的能耐,哼,明眼人都明白,这实则是狼子野心。他们竟妄图将天机阁并入监天司,企图收编我们,为其所用。”
“可惜啊,屋漏偏逢连夜雨,”云武邑阁主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十多年前,先帝病逝,太子外出巡视归来途中,竟遭刺客偷袭。虽说太子吉人天相,躲过一劫,顺利登基,可打那以后,朝堂便变了天。”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与忧虑,“太子登基后,下旨全力彻查遇刺一案,最后竟将矛头指向了江湖人士。从那时起,江湖便再无宁日,各大门派都被朝廷大力打压。”
林疏影听到这,心里微微有所触动,但是打断云武邑阁主的话,“云阁主,虽说这些江湖秘辛,确实让我大开眼界,只是这与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云武邑停下脚步,有点尴尬,“一不小心说多了,毕竟平时那么多事,也没个人给我分忧。好了好了,我有点口干了,那个戒律啊,你跟他说说。”然后为了掩饰尴尬,转身原路返回,在转角时,补充一句,“说完了就带他来碑林。”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只留下林疏影与戒律长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