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种子
惹下龚旭这桩麻烦事，让宋草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更加确认了自己手中画技的价值。
自己在房间内静思一阵之后，宋草很快想到了合适办法——向胡忠求助。
一个正八品的州学官员，以宋草眼下的能力，想要单独应付过去还是有些难度，但以胡忠的人脉资源局完全有能力护住宋草。
而对于宋草来说，即便摆脱了龚旭的纠缠，以他当前的身份，也很难通过献画获得足够价值的资源。
龚旭敢于直接上门，无非就是看宋草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吏，存了仗势欺人的念头。
而一个区区八品的学正敢于如此做派，房安国自然也能如此。
所以以眼下的处境而论，胡忠是宋草最完美的合作对象，既能为宋草遮挡风雨，还能帮助宋草消化吸收掉那些通过献画换来的多余资源。
当然，即便是和胡忠合作，宋草仍然要警惕，避免对方喧宾夺主才是。
将应对的策略思量清楚，宋草早早睡下，翌日清晨，便踏上了返回阳谷的归程。
回到阳谷时已经是三月上旬的最后一天，此时天气愈发变得暖和起来，前些时日的水灾影响已经渐渐消散，堤坝的缺口已经堵上，旷野上满贯的大水则被沟渠之中排掉，看起来像是一切都在好转的样子。
但就在这些灾民刚刚返回自己那残破不堪的家园时，西门家出手了。
首先是利用救灾的名义，向所有受灾的乡民收取了每户两百文的救灾捐，将这些穷苦百姓们身上最后一丝浮财彻底榨干，随后则大幅提高了借贷粮食的利率，将三个月借贷粮食的利率从原本的四成提高到了十成的程度。
而以灾后疯狂高涨的粮价，一石米如今已经飞涨到一贯多钱，一家人哪怕维持最低的口粮标准，也至少要十多石粮食才能度过受灾的这几个月，但彼时需要还的已经变成了二十多石粮食。
以受灾土地那大打折扣的产出，再扣除各类赋税，灾民们是绝无可能还上这么多粮食的。
对于灾民们来说，若是眼下借了粮食，几个月后几乎注定要将土地贱卖给西门家还债。
但若是眼下不借粮食，则是连这几个月都度不过去，全家都要饿死在青黄不交的月份之中里。
当然，除了西门家近乎掠夺式的从灾民手中强取土地之外，县内的其他几大富户也纷纷趁此时机收购良田，只是没有摆到明面上罢了。
对于这场富户掠夺灾民土地的饕餮盛宴，宋草虽然心知肚明，但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他只能通过姐夫何涣，尽量采取相对温和的手段从灾民手中收取土地，也算是略尽人事。
回到阳谷县后，宋草先去了一趟景阳冈的大姐家放下礼物，询问了何涣从灾民手中购买土地的进度。
“我按照你的安排，以三石粮换一亩地，这次差不多能收个一千亩地、五六十个佃户，如果咱们能够从胡家借些粮食来，我估计还能再收一千来亩。”
何涣稍一盘算，给出了自己的预计。
即便是以三石粮换一亩地的良心价格，但凭借灾情带来的机遇，何涣依旧轻而易举的将自己土地的数量翻了一番。
“一千亩足够了，再多恐怕就要引起西门家的注意了。”
宋草点点头，制止了姐夫何涣想要扩大收地规模的打算，何涣听了虽有不舍，但也无可奈何的应了下来。
他们家只是一个小地主家庭，和西门家这等庞然大物有着天壤之别，是万万得罪不起西门家的。
和姐夫聊完事情，宋草将弟弟妹妹接回县城，随后又利用出公差给的一天休沐时间，来到了四合村，将因去郓州而耽误的那一日课程给补了上来。
讲课的内容依旧是讲三皇五帝的故事，同时结合着故事让孩子们识字，但宋草却发现这次上课的效果和第一次上课的效果相差甚远，许多孩童明显心不在焉，听故事时尚能专注，但练字时却有些敷衍。
“肃静！肃静！凡是练字不认真的，今日加罚两升口粮！练字表现优秀的，奖励四升口粮！”
宋草不得不再次拿出奖惩做约束，这群孩子才在奖罚的威慑下变得专注起来。
上完课之后，宋草找到周寻，询问起了这群孩子表现不佳的根源。
“许是恩公上次说了每五日一上课，这群孩子便有了期待，结果恩公一连八日未归，这些孩子不知恩公说的那些奖惩是否还作数，因此有了懈怠之心。”
周寻没有隐瞒，直接挑明了问题的根源。
“人无信不立，我却没有给这些孩子做出好的榜样，是我的错。”
宋草叹息一声，没有多说别的，亲自将所有孩子练字的课业检查了，从中挑出十份优秀的，以及两份敷衍的，逐个登门将奖惩兑现了。
做完这些事情，宋草回到阳谷县城，将自己今后打算讲的课一一罗列在纸上，然后逐个撰写讲课内容，打算在自己日后再出现无法及时归来时，让宋荣帮着自己给孩子们授课。
这些孩童在宋草心中的份量非比寻常，是宋草未来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宋草把他们当成了种子，希望这些孩子将来能够承继自己的信念，因此培养起来格外用心。
将这些事情处置完，宋草依旧没有急着去胡忠家中，而是等到自己又一次休沐为孩子们授完课之后，方才背起包裹，来到了距离四合村不远的胡家庄。
胡忠此时正在家中，见到宋草来访，只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女儿胡筠的，因此并未亲自出来和宋草说话，只是在是书房内练起了字。
直到宋草来到书房外求见，胡忠才反应过来对方应是有事来和自己商议，因此将宋草请到了二堂喝茶叙话。
“世伯，小侄前些时日走了一遭郓州，却是发现了一份天大机遇，因此冒昧上门，求世伯助我，将此机遇把握住。”
宋草没有遮掩，直接开门见山，向胡忠表明了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