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宴前奏

林玄的草鞋碾碎枯叶时，后厨门廊悬挂的腊肉正在滴血。他低头避开檐角摇晃的铜铃，手中泔水桶恰到好处地倾斜，酸腐的汁液泼在青砖上，掩盖了鞋底蹭到的血渍——那是三刻钟前某个杂役的眼珠。

“新来的！“

管事婆子的嗓门像锈刀刮锅。林玄佝偻着背小跑过去，后颈的杂役烙印隐隐发烫。这是用尸油混着朱砂烙的印记，能完美遮蔽淬体境大圆满的气息，却也像毒蛇般啃噬着经脉里的洪荒魔气。

“把这筐冬菇送去地窖。“枯槁的手指戳向竹筐，筐里灰白的菌盖微微翕动，“手脚干净些，这可是三公子特供的珍品。“

林玄的鼻腔泛起腥甜。这哪是什么冬菇，分明是魔渊特产的「人面菇」。前世血魔教攻破青城派时，就是用这种菌子混入饮水，让三千弟子在庆功宴上自相残杀。

竹筐入手瞬间，菌丝突然刺破表皮。林玄的脊柱纹路微微发烫，洪荒魔气自动反绞，将钻入血管的菌丝炼成黑灰。筐中菌盖齐齐转向他，褶皱间浮现出婴儿啼哭的面孔。

地窖石阶潮湿得反常。林玄的溯光瞳穿透黑暗，看到窖壁上凝结的血珠正逆流而上，在穹顶汇成倒悬的符阵。最深处那堆“冬菇“已经长到磨盘大小，菌柄上凸起的人脸轮廓，分明是半月前失踪的伙夫老赵。

“别动。“

锋利的柴刀架在颈侧。林玄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烧火丫头小翠，这姑娘的呼吸频率比常人慢三倍——是中了傀儡蛊的征兆。他故意让竹筐倾斜，几朵人面菇滚落脚边。

菌丝触地即活，瞬间缠住小翠脚踝。少女发出非人的尖啸，眼眶里钻出细密的菌丝，鼻腔更是涌出瀑布般的灰白絮状物。林玄的右眼突然刺痛，溯光瞳预见到十息后的画面：整个厨房将被菌丝吞没，而自己会被困在地窖入口。

五息。

林玄并指斩断柴刀，刀刃崩飞的碎片钉死三朵扑来的菌菇。脊柱纹路顺着指尖蔓延，在虚空勾勒出半道镇魔符。

七息。

小翠的躯体膨胀成菌丝球，无数张人脸在表面浮现。林玄的洪荒魔气灌入竹筐，将整筐人面菇炼成沸腾的黑浆。

九息。

预判中的菌丝狂潮并未出现。林玄猛然回头，看到地窖最深处的阴影里站着苏璃。她手中的翡翠戒指泛着幽光，那些暴走的菌丝如见君王般匍匐颤抖。

“你果然会来厨房。“苏璃的裙摆扫过菌毯，腐烂的冬菇在她脚下绽放成花，“三公子说，爱管闲事的耗子都爱往庖厨钻。“

林玄的指尖扣住袖中银针。这是从药庐顺来的镇魂针，针尖淬着武神碑文凝练的毒汁。但苏璃心口的血咒突然蠕动，竟与地窖符阵产生共鸣。

“看看这个。“苏璃踢开脚边的麻袋，滚出的米缸里嵌着半具尸体——是执事长老！老人天灵盖上盛开着一朵人脸菌菇，菌丝正从七窍往外喷涌。

林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执事长老的丹田处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边缘残留着熟悉的齿痕——正是天机阁七杀剑造成的伤口。但更可怕的是，那些菌丝里混着青铜色的星屑，与武神碑文的碎光如出一辙。

“三公子改良了人面菇。“苏璃的指甲划过菌伞，撕开一张哭泣的人脸，“掺入溯光瞳的血肉培养，这些小家伙就能寄生在时空夹缝里。“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小翠化作的菌丝球突然爆开。万千菌丝穿透地窖石壁，林玄的溯光瞳看到恐怖画面：正在膳堂用饭的弟子们毫无察觉，那些混在翡翠豆腐汤里的菌丝，正顺着喉管爬向大脑。

“戌时三刻的血宴，缺了主菜怎么行？“苏璃突然伸手按向林玄胸口，翡翠戒指与他的脊柱纹路产生共鸣，“你说把自己炖成菌菇汤如何？“

洪荒魔气轰然爆发。林玄背后的虚空裂开缝隙，半截青铜巨门虚影将菌丝尽数吞噬。但苏璃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笑声在地窖回荡：“记得多喝两碗汤，养足精神参加葬礼......“

回到地面时，林玄的耳膜突然刺痛。他看见挑水杂役的鼻孔里钻出菌丝，劈柴弟子耳道中伸出灰白菌伞，就连管事婆子训人时喷出的唾沫星子里，都浮沉着肉眼难辨的孢子。

膳堂方向飘来菌菇浓汤的香气。

林玄闪身躲进柴房，指尖凝聚的洪荒魔气在掌心灼出黑洞。他挖出埋在后槽牙里的血玉碎片——这是上次轮回从苏璃戒指上抠下的——狠狠按进腕脉。

剧痛让溯光瞳暂时失明。但当视野恢复时，他看到了更恐怖的真相：整个青冥山的灵气循环早已被菌丝替代，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灵雾，实则是亿万休眠的孢子！

戌时的钟声突然提前炸响。

林玄的脊柱纹路疯狂闪烁，预感到这次钟鸣不同以往。当他冲进膳堂时，正好看见喝下最后一口汤的弟子仰面倒下，鼻腔中爆开的菌丝在天花板上结成血字——「葬仪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