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过往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的，她不可能会原谅你的父母。”
徐衍的神情越发的平淡，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被同胞囚禁，以便日军玩弄，这种事情说是生死仇敌都算是轻了，可她还是拉住了我。”
“她说她恨，但更多的对日本人，她说你杀的那些日本人，就算是给她报仇了，最后她对我其他的就算了吧。”
“其他的就算了吧。”
“呵呵~”
徐衍提着孟凡了的脑袋，直杵杵的顶住了孟父的胸膛。
“看看你的好父亲，他可曾有丝毫的悔过之意？”
“不为五斗米折腰？好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
徐衍丢掉孟凡了，拔出手枪顶在了孟父胸口。
“你畏惧日军做着禽兽不如之事，又哪来的脸面提及风骨二字？”
“万卷藏书墨香气，斗艳百花争芬芳，可它们遮不住你身上让人闻之欲吐的腐臭味道！”
“你有何脸面说教子？有何脸面提风骨？又为什么就非要在我的面前做这些？啊？”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真的！每当我想起那个女人时，你就在我脑海中死上一次！”
徐衍大口的喘息着，最终还是把手枪收回枪袋，转身上了车。
“以前定下的事情照常，但我希望你以后再见到我的时候，能够不要再装的如此色正体端，这样只会让我对你忽起杀心，而不是拜倒于你精湛的演技。”
“烦啦。”
徐衍拉开汽车的后门，看向瘫坐在地的孟凡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徐衍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等孟凡了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子，等他拖着伤腿爬到车上时，看到他的裤子已被鲜血染湿。
“你的伤口崩开了，等下回去之后我给你重新缝合一下。”
“好。”
孟凡了轻声的应了一声，又用力的摔上车门。
......
收容站。
徐衍不顾孟凡了的挣扎把他扛在肩上。
自从有了新的驻地，收容站已经好久没有人来收拾，陈设的东西却也没变，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徐衍走过小院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上了二楼的房间。
“裤子脱了。”
也不顾灰尘，徐衍随手把孟凡了丢在床上。
“呸~呸~呸~”
孟凡了被呛的连连吐了几口。
“也没几天，怎么就积了这么多的灰呢？”
“炮弹炸的。”
徐衍准备着手术器械。
“几百上千枚炮弹就在禅达旁边炸了，这破房子没有倒已经算是好的了。”
“对了，这房子我准备收拾出来给郝兽医他们爷俩安身，也让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郝兽医知道你们结婚的事情可是眼馋的不轻，都找了我好几次了。”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断了下面这块儿的念想呢？”
孟凡了褪着裤子。
“他那家伙还能用吗？”
“你想啥呢？人家是求我给他儿子小远找的。”
徐衍注视着孟凡了的表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辈子能为自己而活的只有在孩子出生之前。”
“嗯。”
孟凡了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小远我见过，人长的不差还是个医生，那手艺可比兽医强多了，就我腿上的伤就是小远给治的，找个老婆简单的很。”
“确实不错。”
徐衍拆掉孟凡了腿上的纱布，不由的笑出了声。
“还是老地方，看你这倒霉相。”
“别提了，新兵蛋子们不知道补枪，修缮工事的时候，被一小鬼子攮了一刀。”
“幸好那小鬼子个头不高也伤的不轻，实在是坐不起身子了，不然这一刀说不准就要了小爷的命了。”
“那你运气挺好的。”
“忍着点，这次可没有吗啡了。”
“爷们要是叫一声，你打爷们的脸。”
“割肉的活计叫出来不丢人，再说了这里就咱们两个，藏着掖着的也没那个必要。”
“爷们想硬气一次。”
孟凡了咬着牙，冷汗不停从额头滴落。
“对了，我听说你在江岸的时候，从自己肚子里面掏出来了好几个弹片？”
“夸张了，只是扎在了肚皮上。”
徐衍说着已经帮孟凡了重新缝完了伤口，随手打上个结。
“你知道的，人云亦云，一句话传过一个人的耳朵就会变味儿，何况等你听到的时候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人了。”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听到守备的士兵跟他身边的人说，他看到的版本里我连肠子都扯出来好几米。”
“那确实挺~邪乎的哈。”
孟凡了皱着眉头：“劳驾问你个事儿，你见过多少的汉奸了？”
“很多很多，天文数字。”
徐衍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孟凡了腿上的伤口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行了，穿上裤子吧。”
“嗯。”
孟凡了拱起腰拉着裤腰带。
“那你又杀了多少个？”
“就一个仗着日本人撑腰想发点财的，第一次给你做手术用的那个手术包，说回来还是我从他的手里得来的。”
“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我，所以他一家都倒了霉，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一家七口，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徐衍整理着手术工具，自顾自的开口。
“说回来他还是我家的帮佣，当时他孩子急着钱治病，但是我爹是个心狠的，明明家里有钱，却也拖着他那三瓜俩枣的。”
“他头都快磕破了我爹也没有给他一毛钱，他就想着去城里找县太爷主持公道。”
“不过这世道你也清楚，没钱没势的人注定要被欺负，我家在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县太爷手里没少拿我家的孝敬。”
“所以他非但没能告官成功，反而被县太爷遣人打了一顿扔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气，又刚巧遇到扫荡的日本军队，翻译官告诉他只要带路，就答应给他两块大洋，我家里的人就这么全都没了。”
徐衍抽出一根烟递给孟凡了。
“就因为两块大洋，搭上了我家带上他家一共差不多三十条的人命。”
“这些事情我不知道真假，都是他临死之际喊出来的，不过我信。”
“因为我爹确实狠，仗着县太爷的撑腰，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事情他都干过。”
“那你恨他吗？”
孟凡了使劲的划着火柴。
“你这样的人，知道这样的事情后一定会很恨他吧？”
“我不知道。”
徐衍沉默了些许时间才又开口。
“我不知道，他有狠绝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他开的纺织作坊养活了十里八乡活不下去的人，平日里施粥发粮的功德事他也没少做。”
“是不是这会儿，会也觉得我很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