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8章 棋手棋子
“咳咳!”
罗伯特被香烟呛到直咳,他死死的瞪着徐衍。
“徐!你是在骗我对吗?”
“你觉得呢?”
徐衍用毫无在意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你是在骗我,一定是。”
罗伯特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果断的开口。
“不,罗伯特。”
徐衍打断了罗伯特的话。
“不是我的政治厉害,只是我太了解我的上级,罗伯特你知道吗,我已经打了六年仗了。”
“打了六年,败了六年,败的越多,就越害怕死,我是,我的上级更是,只是我没得选。”
徐衍说到这里沉默了许久。
“我的上级为了活命,一次次的抛弃了我,炮灰,弃子,是我摆脱不掉的标签,所以在我还没有来到缅甸的时候,我就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很显然,我猜的很对,不出预料的我又一次成了弃子。”
“你的上级是傻子吗?”
罗伯特很是疑惑的开口:“有你这样能打又聪明的下属,不该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吗?”
“不,罗伯特,我的上级不是傻子,相反他们很政治智慧。”
徐衍面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在中国有句话叫功高盖主,当下属的功绩太高的时候,通常不会有好的下场,特别是在这位下属还曾几度成为弃子之后。”
“为什么?”
罗伯特的神色变得更加疑惑。
“因为他们在害怕,害怕这位下属会在某一天遇到伯乐,会摇身一变成为他们的上级,他们害怕曾经干的那些烂事被翻出来,害怕被清算。”
“哦!上帝!真是一群无耻的政客!”
“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国度,官场政治谋算了数几千年,政客们早就没了黑白之分。”
徐衍无奈的叹息。
“还有就是中国很讲求人情世故,在这一点上,有时候连利益都要靠后。”
“所以当一个人被打压,之所以难以翻身,那是因为他面对的已经不再是某一个体。”
“当然想要翻身,也不算难。”
徐衍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嘲讽。
“比如加入他们,帮他们获取利益,再比如加入他们的敌对阵营,转身去拼命的撕咬他们,帮他们的对手获取利益。”
“当然以上两条路,不管选择哪一条,都逃不过做一条狗的命运。”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还有着一条路可走,不过想走这条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而作为英军准将的你,就是我所需要的人和。”
“我?”
罗伯特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可在此之前我同样是被当做弃子的英军上校。”
“已经足够了。”
徐衍靠在椅子里,双臂抱住后脑。
“虽然在英军大本营里你的地位并不算高,但问题是如今中国积弱,很大的程度上依赖英国盟友的帮助。”
“作为英军上校,又是机场主官的你,在我的上级眼中,就是一位手握大量军资的当权者,而我现在所得到,不过是我的上级用来交好你的筹码。”
“他想从我的手中获取物资?”
“准确说是交换,利益交换。”
徐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我和我手下的士兵,就是我上级给出的筹码。”
“你们?”
罗伯特此时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
“对,就是我们。。”
徐衍放下手掌,缓缓述说道。
“归结整个事件其实很简单,我的上级其实也清楚的知道印度大本营不愿意放弃这座机场,也知道你成了大本营的弃子。”
“不过我们的出现,让我的上级看到了破局点。”
“那就是把一千二百多人的性命,变成你和你手下的安全撤出机场的筹码。”
“至于独立团的编制,和独立作战的权利,则是我的上级为你撤离,主动递交给印度大本营的一个合理解释。”
“一个即使你违背上级指示撤离丢掉机场,也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的完美理由。”
“这可能吗?”
罗伯特皱眉思索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徐衍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润了润喉咙。
“一个拥有独立作战权利的独立团,不管在谁眼中都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军事力量。”
“而这样的一个独立团都不能阻挡日军的进攻,那只有半个营的你又怎么可能够守住机场呢?”
“不出我所预料的话,早在前几天你挂断电话后,我的上峰就已经给印度大本营发去了电报。
至于这份电报的内容,会是中方已派遣了一个拥有独立作战权的满编独立团在机场驻防,用以协助你来抵挡日军。”
“可你们只有一千出头的士兵,连武器都是破烂的士兵。”
“你不说,我的上级不说,谁又知道呢?”
徐衍看向罗伯特:“假设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合作,在你撤离机场之后,你会选择隐瞒真相吗?”
“会。”
罗伯特沉默了许久,最终点头。
“呐~,这不就得了。”
“你为了不受惩罚选择隐瞒真相,我的上级为了从你手中获取资助,同样会帮你隐瞒,自然而然的,你们会形成一个既得利益的共同体,最终将整个过程,演变成为一个完美的闭环。”
徐衍用手指在桌子上划出一个圆。
“至于真相,则会随着我们的死亡和时间的流逝,彻底被这片森林埋葬。”
“上帝!这不公平!”
罗伯特愤然而又无力的捶打着桌子。
“哪有什么所谓的公平。”
徐衍轻描淡写的开口。
“如果这个世界有公平的存在,就不会有这场该死的战争。”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徐衍开口打断了罗伯特。
“罗伯特,我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我们之间没有合作的前提之下,但现在我们是合作者不是吗?”
“所以,整个事件之中,你,我,和我的上级,都会得到最想要的东西,一石三鸟之下,哪有什么输家?”
徐衍说完,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而后轻轻的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味着那浓郁至极的涩苦。
......
什么是输?
什么又是赢?
自古以来,一副棋盘从来都只会有着两位棋手。
罗伯特先手执白,钧座便顺其自然后手执黑。
至于挣扎着从棋盘中跳出的徐衍,从头到尾都不会有成为弈手的资格,留给他的只有看客亦或谋手。
只有那在棋盘上纵横交错处,被随意落下的棋子,始终都是机场中的,那一千二百一十五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