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内忧外患
李璟低头行礼,起身退出御书房。
殿外的风有些凉,他紧了紧披风,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父皇的偏见根深蒂固。
今日的禀报注定徒劳,但他仍想试一试——试试能否撼动那颗沉迷‘歌舞升平’的心。
他缓步走下白玉台阶,脑海中却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年,他不过十五岁,意气风发,文武双全,被誉为大景皇子中的翘楚。
父皇李隆基曾亲口夸他“潜龙之姿”,甚至有意立他为太子。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夜,五皇子李单勾结外臣谋反,李璟率禁军平乱,救驾有功,却因流言蜚语被指私藏兵符,功劳尽毁。
皇帝虽未深信,却从此对他心生猜忌。
朝中奸臣趁机进谗,称他年少轻狂,难堪大任。
无奈之下,李隆基为安抚朝臣,将他贬为“逍遥王”,赐封边城天狼关,实则流放。
自此,李璟性情大变,表面上沉迷酒色,日日流连烟花之地,装出一副颓废模样。
朝野上下皆视他为废王,唯有他自己清楚,这不过是自保的伪装。
他不愿卷入朝堂争斗,也不愿再面对父皇那冰冷的目光,甘愿在边关虚度时光。
然而,北狄铁骑南侵,天狼关岌岌可危,守将连战失利,京中震动。
皇帝不得已,下旨召李璟回京,欲听他一述边关战况,并商议援军之事。
李璟虽知此行多半是父皇的试探,甚至可能借机除去他,却也明白,若不回京或天狼关失守,其罪责难逃。故而,他带着一腔无奈与隐忍,踏上了归京之路。
此次入京,李璟本欲据实禀报,请求增援,却未料父皇不仅不予重视,还冷言相向。
原来,皇帝疑心更深,暗中听信三皇子李珉的挑拨,称李璟在边关私自募兵,意欲谋反。
皇帝不喜欢李璟的真正原因,不仅仅是流言,而是他对李璟才华的恐惧。
李隆基晚年愈发昏聩,沉迷享乐,却对皇权掌控异常敏感。
李璟的文韬武略,曾让边关将士敬仰,甚至有老臣上书请立他为储君,这让皇帝感到威胁。
更何况,李璟的母妃出身低微,早已病逝,身后无外戚支持,皇帝宁可宠信三皇子,也不愿重用这个太过耀眼的七皇子。
李璟驻足,灰蒙蒙的天空压得极低,恰如那御书房里帝王冰冷的凝视。
他扯了扯嘴角:父皇,既然不信,何必召我回京?这一局,是试探……还是杀棋?
就在此时,一阵冷笑从宫道尽头传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三皇子李珉带着几名亲信,缓缓走来。李珉身着华服,面容阴鸷,眼中满是嘲讽。
“哟,这不是七弟吗?”李珉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李璟,“怎么,父皇又训斥你了?啧啧,堂堂逍遥王,怎混得如此狼狈?听说你在天狼关连战连捷,可惜啊,父皇似乎并不领情。”
李璟冷眼扫过,淡声道:“三哥若无事,小弟便先行一步。”
李珉却不放过他,嗤笑道:“急着走什么?
七弟啊,听说北狄人专挑懦夫下手——你可别成了他们的刀下鬼,丢尽我李氏颜面!
也对,你这种只会喝酒玩女人的废物,守关?笑话!”
李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强压怒火,低声道:“三哥说笑了。小弟既奉旨守关,自当尽忠。”
李珉冷哼,凑近一步,低声道:“李璟,别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过本殿下。
天狼关若破,你便是大景罪人!到时,本殿下定会奏请父皇,治你个渎职失关之罪!”
李珉身旁的亲信纷纷附和,其中一名锦衣校尉更是阴阳怪气道:“七王爷,您还是回您的烟花之地吧,边关大事,交给三殿下足矣!您那点本事,怕是连北狄斥候都打不过!”
李璟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却依旧低头不语。
他知道,此刻反驳,只会让李珉抓到把柄。
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欲走,却被李珉一把拽住披风。
“站住!”李珉冷笑,“本殿下今日心情好,不妨给你指条明路。
你若肯交出天狼关的兵符,便向父皇求情,饶你一命,如何?”
李璟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李珉:“三哥,兵符乃父皇所赐,小弟不敢私交。
若三哥想要,不妨亲自去问父皇!”
李珉被他目光震慑,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好你个废王,竟敢顶撞本殿下!来人,给我教训他!”
几名亲信一拥而上,拳脚相加。
李璟本可还手,却强忍怒火,任由他们殴打。
他知道,此刻动手,只会给李珉更多借口。
他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心中却暗暗发誓: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不远处,二皇子李瑾闻讯赶来,怒喝道:“住手!三弟,你怎可对七弟动手!”
李珉冷哼:“二哥,你来得正好!这废王不识好歹,本殿下不过是替父皇管教他!”
李瑾护住李璟,冷声道:“三弟,七弟奉旨守关,你若再胡来,休怪本宫不念兄弟之情!”
李珉悻悻收手,带着亲信离去。
李瑾扶起李璟,低声道:“七弟,你受苦了。今日之事,本宫定会禀明父皇。”
李璟擦去嘴角血迹,苦笑道:“二哥,不必了。
父皇既不信我,多说无益。小弟只求能守住天狼关,不负大景!”
李瑾叹息,目送李璟离去,心中却暗自担忧:七弟,你这伪装,究竟还要藏多久?
......
出了宫门,李璟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一间不起眼的茶肆内,影正坐在角落,低头啜着茶。见到李璟,他立刻起身,低声道:“王爷。”
“说吧,查到什么了?”李璟坐下,随手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的神色。
影压低声音:“北狄此次发难,绝非单纯的劫掠。
他们在天狼关外囤积了大量粮草,似有长久驻扎的打算。
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属下派人潜入天狼关外,探得北狄先锋军已集结三万余人,粮草充足,且有火器助阵。更为可疑的是,他们的行军路线极为隐秘,似乎有意避开朝廷的斥候。”
“火器?,避开斥候?”李璟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北狄人擅骑射,哪来的火器?还有,北狄人擅于野战,怎会如此小心?除非……有人在为他们通风报信。”
“属下尚未查清,但据线报,这些火器可能来自南越。”影的声音更低,“南越近年来与北狄暗中往来频繁,恐怕别有图谋。”
李璟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北狄的野心,南越的暗手,朝廷的昏聩……这一切,绝非偶然。
“继续查,务必找到火器的来源。”李璟沉声道,“另外,派人盯着户部尚书王承恩,他的账本,怕是藏了不少秘密。”
“是。”影领命,起身如一阵风般消失在茶肆后门。
李璟喝完杯中的茶,起身离开茶肆。
街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商贩的吆喝声、车马的喧嚣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他却无心驻足,径直回了逍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