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人在跟踪我
一个人在极端情绪下，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这道理罗宋明白。所以看到马世豪，他便能感受到对方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恐惧。之前的倨傲与轻浮，那些公子哥的虚张声势统统不见了，只有因恐惧带来的焦躁不安。
“警官！”看到罗宋后，马世豪走上前一把抓住了罗宋的胳膊，“有人在跟踪我！”
罗宋推开马世豪的手。
“是吗？”罗宋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对啊，所以你得救救我啊！”
看着马世豪通红的双眼以及干裂的嘴唇，罗宋禁不住想起了之前马世豪对警察冷嘲热讽时眼里的得意，以及嘴角的那一抹笑。
“在你没有遭受实质性的损害前，我们也无能为力啊。你这不好好的吗？”
“实质性的损害？那时候我就没命了！”
“凶杀案的确归我们刑警队负责。放心吧，到时候肯定给你的家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
“行了行了，”一旁的吴副局开口，“罗宋你别逗他了。谁跟踪你？”
“我不知道……”马世豪垂下头。
“那换个问法，”罗宋说，“你怎么断定有人跟踪你？”
“连着两天了！自打我从国外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就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但没太往心里去。昨天我从公安局出去后，又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我没敢回家，住了酒店。今天早上，有人在我房门前敲门，我从猫眼往外看，什么都看不到，有人把猫眼堵了，我问是谁，又没人说话。我不敢出门，后来是给我一朋友打了电话，让他来酒店接我，这才出来，就直奔这来了！那人肯定是想杀我！”
“你怎么知道那人想杀你？”
“刘桢跟吕秋伊都死了！我肯定也活不了！”
罗宋跟吴副局对视片刻。罗宋知道，关于五年前跟刘桢与吕秋伊之间发生的事情，马世豪终于肯开口了。
“抽根烟？”罗宋抽出根烟递给马世豪。
马世豪摆了摆手，咬着手指甲，不住地抖着脚。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你会被杀？”罗宋问。
马世豪抬起头，看了看罗宋，像是需要很大的决心才能说出口。过了好一会儿，马世豪才叹了口气，认命般，开了口。
“五年前，我跟吕秋伊还没分手，跟刘桢还时不时地混在一起。那天，刘桢买了辆新跑车，约我出去兜风，我就带了吕秋伊一起去。我们都喝了点酒，路上吕秋伊突然兴起，想要开车，她那会儿都还没有驾照。正好开到一段没什么人的路，刘桢也高兴，就同意了吕秋伊。吕秋伊开车，撞死了一个人……”
说到这马世豪停了下来，眼里似乎有些许悔恨。
“你是说刘桢跟吕秋伊的死跟这起车祸有关？”
“我不知道。刘桢跟吕秋伊死了之后，我就怀疑跟这件事有关，所以我出了国，就是为了避这个。但后来听说凶手又杀了一个人，那个人我又不认识，所以我就想跟那件事应该没关系，就回国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凶手又杀了一个人？这件事儿应该没对外公开，我们刚确定第三个死者是同一个凶手干的没多久你就回来了，你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我爸在局有认识的人……”
“原来如此。”说到这罗宋看了看吴副局。吴副局眉头紧皱，似乎对马世豪消息如此灵通感到十分不满。他继续问马世豪：“那当年那起车祸是怎么处理的？”
“出车祸后我们逃逸了。我打电话给我爸，我知道我爸在交警队有些关系，后来都是我爸跟刘桢他爸处理的，把这事儿压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就跟刘桢还有吕秋伊没再来往了。”
“所以说当时这起车祸并没有查到你们头上？”
“对。”
“知道这件事儿的都有谁？”
“我爸特意嘱咐我们不要跟任何人讲，知道这件事儿的，除了我们三个跟我爸还有刘桢他爸，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爸是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我们调查过程中也询问过刘桢父亲，怎么没听他说起这件事儿？”
“这事儿能随便说出来吗？再说，刘桢他爸不认识吕秋伊，所以也想不到刘桢的死跟那起车祸有关。我跟我爸说过，但我爸也不信，所以第三个人死后，他就说可以放心了，就让我回国了。要不是这两天有人跟踪我，我也不会相信真跟那件事有关！”
“你怎么看？”吴副局问罗宋。
罗宋回想着刘桢跟吕秋伊被害时的现场，他感觉到一些地方关联起来了。
“还记得吕秋伊死的时候吗？身体坐直，双手前举，像是在干什么？”
“开车？”
“对。吕秋伊的右脚还被锯了，右脚是用来踩油门跟刹车的，这应该就是凶手想要传达的信息。”
“那刘桢的死呢？”
“那起车祸，受害人是怎么死的？”罗宋问马世豪。
马世豪摇摇头。
“光头，跟马世豪详细了解下五年前那起车祸的时间地点，然后去查一查当时情况。罗宋，联系下马世豪跟刘桢的父亲，看看从那边能不能查出什么。”吴副局不住摩挲着双手，命令道。罗宋能感觉到吴副局的激动，走进死胡同的案子，开了一扇门。阴云密布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雨就要落下来了。
“这起车祸发生在城西，我去城西分局了解了下，一开始因为不知道是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当作刑事案件调查的，现场有一个摄像头，但是坏掉了，没有录像，后来现场调查了很久才判断是因交通事故导致的死亡，但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就不了了之了。死者名叫王慧，不是毕安本地人，在毕安工作，当初来处理后事的是她的哥哥，也不在毕安，人现在还没联系上。具体的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光头报告道。
“死亡原因呢？是脑部受伤还是失血过多？”罗宋问。
“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
又一块拼图拼上了，罗宋心想。
“刘桢的死，也是因为失血过多。”
众人默然。
“所以能确定这几起案子都跟这起车祸有关？但刘文远的死又怎么解释？”吴副局问。
罗宋摇了摇头，关于刘文远这块拼图，还不知道该如何放置。
“有没有侧面打听过，当初这起车祸没有查出来，是真的缺乏证据，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吴副局问光头。
“别说侧面打听了，城西分局刑警队里，我正好有个很熟的哥们，我直接问他当初是不是有人把这事儿给压下来了。据他说的确是证据不足，但是有个比较奇怪的地方是，不只是事发现场的监控坏了，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都坏掉了。但我们市五年前那时候，监控设备的维护都不是很好，坏掉几个监控也是正常的，没人太在意。”
“照你这么说，当年马世豪父亲并没有做什么动作把这件事儿压下来，因为根本就没查到他们头上嘛。但从马世豪所说的看来，当年他父亲的确做了什么才让这事儿过去了。刘桢跟马世豪两人的父亲那边呢？”吴副局扭头问罗宋。
“当年的确是走了关系才压下来的。我联系过刘桢父亲了，据他说，当年他只是出了钱，具体怎么操作的他一概不知，都是马世豪父亲办的。但这个马世豪的父亲不太配合，以生意忙为借口，到现在都还没有来。我去了他的公司也没有见到人，说出差在外。”
“实在不行就采取强制手段！儿子都要没命了还不管不顾！”
“估计他还是不相信这案子跟那起车祸有关吧。再说，这势必要说到五年前他是如何把这件事压下来的，可能会牵扯到一些人，他还是有所忌惮吧。”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把他‘请’过来！”
“行吧，我再……”罗宋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自从发现了那个网址以来，刑警大队办公室里的一台电脑就一直显示着那个页面，好随时关注它的变化，此刻罗宋注意到屏幕上起了变化，照片不见了，底色变成了黑色，上面慢慢出现了一行血红的字：
没想到你们真的挺能干的，当年如果也有这个劲头就好了。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你们应该明白，命运是个巨大的齿轮，这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不会停下来了。我们每一个人，为了避免被这无情的齿轮所碾压，都必须得顺着这个齿轮的方向往前走！别无他路！
文字显示完之后，最下方出现了一个按钮，提示点击。罗宋搓了搓手，像是拆弹手在面对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点下鼠标左键。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视频开始播放，罗宋长长地呼了口气。
那是一段监控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