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玉中灵
这是辆迥异于现实世界的车,车身窄且长,一排仅一个座位,总共不过三排,座位后面空出一截,堆满了武器和各种小型动物的尸体。
岑音沉默的坐在第二排,听着开车大叔在前面唾沫横飞。
“……离家出走的人我见多了,不知天高地厚想来这边闯荡的小年轻我也见过不少。但像你这种穿着睡衣,什么武器都不带就敢在林子里过夜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掌握的信息趋近于零,岑音一边听着开车大叔满是嘲笑意味的教训,不作任何反驳,一边搜集大叔话里漏出的信息。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搭救。综合这辆造型和风格都很奇特的车子,以及车主大叔的配备武器,作为一个合格的宅女,她很自然的就意识到穿越的可能性。
事实证明,确实是。
这位大叔误以为她是离家出走的小年轻,将原牙——那头野兽的名字——的尸体搬进车子后,提出载她一程。
自己人生地不熟,岑音别无办法,倒也干脆,毫不犹豫就上了车。
失联女大学生,说的就是自己这样的吧?
岑音自嘲般想到。
她之所以能很快确定自己穿越,也是因为这位自称“严大叔”的大叔,自她上车后,嘴就一直巴拉巴拉没停过,给她普及不少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
这是一个崇尚武力的世界,掌握话语权的是一个个独立存在的佣兵团。像她之前呆的林子,再过去一点就是两个大型佣兵团界定的“遗址禁地”,如果她当时冒冒失失的往那边走,少不得要挨上一枪。
岑音寡言,做不了一个好的演说者。但做一个倾听者还是可以的。
每个人都有宣泄内心的欲望,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认真聆听他人的宣泄。
因此,虽然岑音只在一开始跟严大叔说了声谢谢,但却完全没让车内气氛尴尬起来。静静的听严大叔说话,在他偶有停顿时及时送上一个略带疑问的认真眼神,这极大的刺激了严大叔的倾诉欲,教训完她后又转而说了不少东西,让岑音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少。
这一老一少,虽然基本只有一个人在说,气氛却也融洽。
进城时岑音原本还担心自己没有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怎么办,没想到守城门的人只从严大叔处收了两张花花绿绿的纸,就让他们通过了。
大概是这个世界的货币。岑音思量着。
进了城以后,严大叔放缓车速,问岑音:“你要去哪里?”
她要去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这异世的全部认识,都来自那头野兽和这位严大叔,信息简单、片面且真假不定,她又能做什么选择呢?
“就在附近下吧。”岑音低声说。
严大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得了吧,瞅你这样子。大叔我好人做到底——”车子骤然停下,严大叔递过来一张模样怪异的纸:“你拿着钱去这家旅馆,”岑音扫视一眼,看向严大叔所示意的方向,一个旅馆模样的房屋,胖胖的老板娘正在前台算账:“报上我的名字,老板娘会让你住上那么两三天的。”
岑音说:“谢谢您……”行为上却很迟缓,半天不见动作。
严大叔不耐,把钱扔过去,道:“可别急着谢我,等你吃到苦头,说不得还要怪我。这里可没你想的那么好玩,不想受苦,就乖乖回家里做你的娇娇女吧。下车!”说着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岑音顺从的下车,捏着那张异世纸币,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方面,理智在警惕,这位大叔这么热情,是不是那家旅馆有什么问题?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顺着严大叔的话走。本来也是人生地不熟,至多不过算是破罐子破摔。
看着岑音乖乖下车,却只是站在路口没有行动,猜到她是别扭,严大叔停下动作,探出头:“你要是真不愿接受我的钱,干脆我直接把你送回城外,免得你纠结!”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却确实掐断了岑音一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终究还是举步走向严大叔说的那家旅馆。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岑音按着严大叔的话,把钱给了老板娘,刚说了“严”字,老板娘就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一边拿了个钥匙给她,一边嘀咕:“就知道管闲事”。
现在,岑音正在她的房间里。
房间和普通单人间差不多大,布局大略和现代一样,一些细节上的布置反而不同。看上去有些不习惯,但如果假想成是在异国他乡旅行,倒有了些奇趣。
岑音在房间内找了一圈,终于在对床柜子的某个抽屉里,找到一把小巧的剪刀。
她把玉坠取下来,拿在手心里细细摩挲。比之昨日,这玉坠似乎调低了一个亮度,色泽沉淀,内敛之下,更显迷人,也……更加让她怀疑。
除了中途出去取过快递,她昨天一天都待在家中。一切如往常一样,除了偶然戴上这个玉坠。
……总不至于是因为拿了存折吧?若真是这样,那也未免太荒谬。
再者说,在这异世,除了她穿着的睡衣,就只有这个玉坠随她穿来了异世。
再联想到她昨日还意外流了血。
真的很难不怀疑这个玉坠。
她不觉得有什么无理由的穿越,而玉坠与血液,很符合一般的穿越设定,不是么?
剪刃狠狠插入之前的伤口——出于谨慎,岑音尽量减少这个实验过程中存在的变量——鲜血比昨日更快更多的涌了出来,疼痛也更加明显。
岑音面无表情的用伤口处在玉坠上一抹——深色的玉坠被浓稠的血液覆盖满,却又很快显露出来,那些鲜血,却似乎都被什么给吸收了。
随着玉坠上的血迹越来越少,玉坠本身,开始现出一丝柔和光亮。慢慢的,这光亮,越来越盛……
岑音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这玉坠,似乎一点也不为它惊奇。只是眼中,却同样绽出光彩。
兀地,这些光亮似乎被什么拉扯着,如烟雾般腾升,在半空中凝成一团,扭曲挪折,如变魔术前的最后一道工序,叫人屏息以待。
岑音定定的看着,想起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座金门,她依稀记得,只要念出那门上的话,就可以越门而过。
“砰!”那团光亮悄无声息的炸开,一道虚影在半空缓缓显现。
“呵……”浅浅的叹声响起,虚影越来越清晰,最终化为一个红衫红发连眉毛也火红的年轻男子。
真是……红彤彤一个红男儿。
“终于出来了……”红衣男喃喃,又看向岑音,傲然道:“这玉坠吸收了你的血?”
很明显,自己的穿越跟这个玉坠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岑音漠然:“显而易见。”
“啧,”红衣男叹了一声:“你就是这么欢迎来拯救你的我?”
“……”
一阵尴尬的死寂。
岑音冷冷道:“显然你的台词没有拯救我。”
“咳……”红衣男掩饰性的以手遮唇:“看来不告诉你,你不会知道你遇到了什么。”
岑音上下扫视他一遍,道:“所以,你是个什么品种。”
“嗯?”红衣男面露疑惑,好一会才琢磨过来,禁不住说:“女人总是长于口舌之利。”
“你一定很遗憾你的性别。”
“人类,别把礼貌当纵容。”红衣男面露不耐,显然没心思跟岑音玩这种文字游戏。他打了个响指,一簇火焰凭空出现在空中,蓝色的光焰显出森然之气:“当我的耐心和交流过程不匹配,我很乐意采用其它方式。”
“好吧。”发泄掉心中因莫名穿越带来的郁气,岑音也知道要好好跟这人交流。
毕竟他掌握着信息与武力。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红男儿冷哼了一声,对岑音语气转换之自然、脸皮之厚很无语:“吾名凌朗,玉中灵,沉睡之中受你血液召唤而苏醒。”
岑音默然。
这玉中灵,不管是说话方式,还是出场方式,都有种让人蛋疼的感觉。
这蛋疼感历史悠久,古往今来,家长们面临自家的熊孩子,尤其是那些和泰迪一样有着伟大梦想的熊孩子时,总会产生这种蛋疼感。
而近代日本网民发动自己脑筋,发明了一个极具时代性、概括性、让人一听就懂的词来概括这种让人蛋疼的气质——中二。
简直不忍直视。
但她莫名穿越,唯一的线索玉坠,却又是这玉中灵栖息之处。
也只能尽量和平地跟这人交流了。
毕竟报道在即,她不愿意让任何意外毁掉她来之不易的机会。
“幸会。”
凌朗邪肆的笑微不可察的僵了下:“你就不好奇这一切?”
岑音确实不怎么好奇。
她并不喜欢意外。
不过听凌朗这语气,她如果不好奇,她想问的估计也没有答案。
“如果阁下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凌朗对岑音的识趣还算满意,勉勉强强开口解释:
“我所栖身的玉坠,具有极强的空间之力,是天然的时空通道。它应当在你家族中流传了许多年,世代佩戴,所以与你的灵魂匹配度很高。而你本身,也是难得一见的‘空间之体’,空间活跃度很高。当你以血浇灌这玉坠,它的效力便被激发,与其他世界便有了勾连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