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青城,姜家!
姜栢原本想向父亲多打听一些青州姜家的事情。
但是父亲在忙碌着徭役的事情,眼眶已经开始凹陷了。
给那些修士修建升仙宫是累死人的苦役,多少男儿服徭役一去不复返。
巍峨升仙台上,修士们高谈阔论,升仙台的青石阶下,埋葬着累累白骨。
从姜父的闲谈片语之间,姜栢也听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三个月后,知县要在府衙进行县试,选取童生,姜父已经买通关系,打点了沈师爷。
到时候姜栢去县衙走个过场,就能成为童生。
亭里有婚丧嫁娶,就能写个字,哪家要写个书信,也能代写了。
六个月后,知府会在京兆府举行府试,附近郡县的童生都会来参加府试。
通过了府试称之为生员(秀才),可免徭役,见官不跪。
姜父最大的梦想就是功名傍身,不用受人欺辱。
……
早晨,喝了两碗粥后,姜父又要出门抓徭役。
他对姜栢说道:“过几天王童生来,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会带着你去县里。”
姜父一边说着,一边翻箱倒柜!
突然间,愤怒的声音在屋里传来!
“怎么回事,我的纸啊!”
“我要送礼去打点上面!”
“哎呀,这是什么!”
“文圣天宫……”
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父虽然认不得太多字,但是,他也知道,这篇文章,无比珍贵!
半晌后,姜父拿着写满字的纸,走出了屋子。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撼,惊喜,他紧紧地搂着那些纸,如获至宝。
原本这些纸,他是用来送礼的。
可是现在,这些礼,他不准备送出去了。
礼太重。
“这是……”
“这是……”
“罢了,罢了,我不过问,不过问……”
姜父的声音颤抖,他不知道该不该问姜栢,姜栢是与谁换来的这篇文?
陈先生!
一定是陈先生!
因为敬畏,姜父不敢问。
他怕唐突了写下这篇文的大人物,或许这位大人物是欣赏自己的儿子。
……
临泽县,县衙大堂官员齐聚。
昨日,磅礴浩然的才气自临泽县冲天而起,金光闪耀,直破云霄,久久不散。
圣人文章降世。
他并未亲眼见到那篇文章,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撼动人心的浩然。
才气如潮涌,瞬间席卷整个临泽。
县令惊骇,自然明白这股才气的非同寻常。
如此浩瀚磅礴,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莫非是圣贤降世,亦或是文曲星下凡?
他不敢怠慢,立即更衣,率领县衙里的衙役师爷,怀着敬畏之心,前往文庙。
文庙古朴庄严,供奉着至圣先师孔子及儒家诸贤。
平日里,香火鼎盛,乃临泽文脉汇聚之地。
然而今日,文庙的气氛却格外不同。
肃穆庄严,飞鸟不敢驻足。
县令踏入文庙,清风拂面,原本的惶恐尽消,只剩下无尽的敬畏。
他缓步走到正殿,抬头望去,惊呆当场。
只见供奉的七十二圣贤,皆侧身,朝拜东南方——那正是大泽乡所在的位置!
县令心中震撼,圣像移位,必有圣贤文章。
文庙巨大铜钟七声连鸣,昭告全县……
状元及第香无火自燃。
大泽乡,难道真的有文曲星降世?他想起那道冲天而起的才气,看到了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若是临泽县出了圣贤,那他这个临泽县令也是培养文曲星有功。
……
整座临泽县沸腾的时候,那篇横空出世的大贤文章,正落在一个连童生都没考上的亭长手里。
一连四天,姜父都在废寝忘食的啃读这篇文圣篇章。
甚至连徭役的事情,都搁置了。
第五日后。
王童生来到了姜家,姜栢终于见识到了眼高于顶真实写照。
王童生的眼睛长在头顶,用两个鼻孔看人,两个鼻孔内,有两团乱糟糟的杂草。
“想必你也听说过青州姜家……”
“有幸,十年前,我一位故交,曾在青州姜家门前路过……”
王童生口若悬河。
姜槐则聚精会神的听着。
“青州姜家,门生故里遍布朝堂。”
姜栢的神情肃穆。
虽然姜父前几日提起姜家虽然没落了,却也是青州姜家的分支。
但是姜栢将信将疑。
王童生,口若悬河的说着青州府,京兆府。
可是,王童生见姜栢始终不为所动。
心中顿时憋了一股子火气。
看来,必须要说一些不能说的话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半句,否则人头不保。”
姜栢终于好奇起来,凑了过来。
“我保证不泄露。”
“前几日,才气冲天,咱们县要出大人物。
王童生的话音落下,姜父也走了出来。
这几日读《文圣天宫》,姜父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
王童生见到姜父,顿时精神烁烁。
能听懂的人出现了。
王童生捏了捏嗓子正襟危坐在姜家堂屋里。
一边捧着茶碗用鼻子哼了一声,一边举起小指拨弄着茶盖,眉头微挑,话说一半,满是倨傲之态。
他环顾四周,仿佛要确认在座之人都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
随后才轻轻咳嗽一声,方才开口。
“姜贤弟,这回可是了不得了!
你能想象吗?
一文惊天!
真正地惊天!”
王童生伸出五指,眼神炯炯如同指点江山。
“这篇文章的才气竟斗冲云霄,如龙腾九州,苍穹异动!”
王童生口吐莲花,不吝啬夸赞之词。
这几句话,用尽了他毕生的文采。
姜栢听懂了。
姜父却听得一头雾水:“王兄请细说。”
“那日夜半,我窗口未闭,还在灯下熟读《春秋》,岂料突然间一阵清风,又有书卷自鸣之声,隐隐还有金光透入屋舍!
当时便一愣,连手中的书都翻落在地。
你可知道,这才气起之源在哪?”
“在哪?”姜父迎合了一句。
“正是咱们这片土地!
大泽乡啊!
此等盛事,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王童生说着,豁然起身,伸手一指远方,神气活现得仿佛那才气是他本人亲自发出来的一般。
姜父在一旁听得入神,连连点头,却忍不住插嘴。
“莫非是县城里哪个大才子写的奇文?”
王童生冷笑,眼神里透着得意。
“姜贤弟此言怕是说轻了,此等文采,岂是‘大才子’能写的?
别说县里,就是全京兆府,也未必有几人能写出如此震撼天地的文章!”
“王兄,此文有何神异之处?”
姜父虽然不懂,但是王童生高兴,他也只能迎合王童生。
王童生重重一拍桌子,茶水微微晃动,他眉飞色舞起来。
“此文之神在于大道显现,笔走龙蛇,和圣贤如对语,听圣道于笔尖极处!
我听闻,县令大人亲往大成文庙祭拜,言此文者,已得浩然正气加身,可谓已登儒道初阶!
更有传言,那文庙圣像微微转身,对东南方向投去了注目,庙祝当场瘫坐,说这是百年以来头一遭!”
“居然有这等玄奇!”姜父惊呼。
“哪止玄奇!听我说,那夜,文庙内大钟自鸣七声。
圣贤香无火自燃,连供奉的儒家典籍都映出了淡淡金光,真真是世所罕见的异景啊!
难怪有人言,那写文者非文曲星下凡,就是万世圣贤转生!”
王童生话语一顿,眼睛里满是带着难以遏制的激动。
“姜兄弟,你可知这是什么预兆?这是儒道昌盛之大兆!
便是圣人之争势不可挡!”
姜父努力消化着这一番夸张的描述,装作镇定点了点头。
“那王兄可曾读过这篇文章?”
此话一出,王童生顿时沉默,神色间透着点尴尬。
他轻咳一声缓和气氛。
“此文绝不外传,听闻只有极少数士子和大儒得以一睹风采,不过我听陈先生,也曾提过只言片语。
据他说,这篇文章妙在天人合一,隐隐有千古之音,蕴含无上大义,文中之境仿佛直通儒家至高天宫,让人浑然忘我,文宫洗涤重塑!”
“咱们能不能见到这位大贤?或者看看那个文章。”
王童生听罢,傲然一笑。
“姜贤弟莫急,此乃天机使然!
虽未见其文,但既然文章出自大泽乡,那才华定是从咱们这方水土诞生的,对吧?
若你们姜家之子有缘,也许便是有机会的……”
话音未落,他自觉说得过满,又急忙摆手。
“当然,当然,我只是说有那么一线机缘。
但总归咱们大泽乡有此等大人物,便是乡里之福啊!”
“姜兄弟,你可知这才气为何能冲破云霄?
我听说文章的最后一段,竟有古贤之声萦绕,声声如钟,荡气回肠!
据说当时有鸟雀纷飞过文庙上空,却无一敢停驻。
连我那陈先生都拍案称奇,说此文的格局已不仅仅局限于科举考场,而是离朝闻道、入圣贤更进一步了!”
王童生提起了陈先生,姜父肃然起敬。
陈先生是大泽乡唯一的秀才,也是大泽乡,唯一不用服徭役的上等人。
“会不会是仙人所为?”
“仙人?”王童生嗤笑一声,再次端起茶杯。
“姜贤弟,你未免也太看低咱们儒道了。
儒道修行,所谓触天晓地,秉浩然正气,可比仙道更来得堂堂正正!”
“修道之辈,穷途末路,抢占机缘,自私自利……”
说完,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姜栢。
“姜贤弟啊,
你好好培养培养侄子,日后或许也能写得此等文章,考上秀才,成为咱们临泽县的骄傲哩!”
“不敢想,不敢想……”
此时姜栢看向王童生。
虽然王童生的眼睛长在脑袋顶,但的确见多识广,方才他说的那些话,颇有一些见底……
王童生时不时的看向姜栢。
往常他说这些事情,旁听者无不咂舌,叹为观止。
可是,今天这个小娃娃,却出奇的冷静,丝毫没有惊诧的表现。
终于,他将陈先生对他说得那番话说出来,终于让这个小娃娃动容,王童生才心满意足。
姜父从屋里走出来,拎着二钱豚肉:“愚子此去县衙,提携一二。”
王童生一面接过豚肉塞进怀里,一面打包票道:“放心,一定竭尽全力。”
这个时候,姜栢才看到了王童生的眉毛,原来收礼之后,王童生也会用眼睛看人。
只不过,姜栢还是没有从王童生的口中,打听到他想知道的消息。
有关于姜家的消息。
只是青州姜家在云端之上,王童生只敢吹嘘他的故交路过姜府,却不敢吹嘘他认识姜府的人,哪怕是姜府的下人。
这姜府,到底是何等门厅?
这青州的姜家,到底是不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