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魂幡
玄青和尚被劈成两半的脑壳在地上来回打了好几个滚儿。
光秃秃脑壳里喷出花花绿绿的浆液，掉入泥地，沾上尘埃，更显得恶心，令人欲呕。
“汪汪~”
茶铺里养的大黑狗闻着味来了，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舐那花花绿绿的物件。
周围一片沉寂。
说书先生抑扬动挫的说书声早就停了住。
大家伙都在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
玄青和尚，被这汉子一刀劈死了？
怎么会？
这可是掌握有术法的方士啊…
一开始，瞧着这粗莽汉子真个要和玄青和尚动手时，大家心里都为这汉子捏了一把子汗，心觉着这汉子一定得被一巴掌拍成肉沫。
可如今眼前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全场寂静无声，唯有大牛的声音铿锵作响：
“俺刘大牛这条命，日后就是道长的了！”
终于，
“啪啪啪！”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一开始只是零星几声，之后这声音越来越大，拍掌的人儿，也便越来越多。
“杀的好！”
“大兄弟，杀的好！”
“这秃驴早他娘该死了！”
“…”
玄青和尚这些年来，在昆州城中做的恶事，
百姓们心里也门清，知道他那一手神鬼莫测的手段是靠着害人才得来的，心底里也对这皮肤滑不溜秋的老和尚满是怨怼和恨意。
不过因为这家伙是誉王座下的供奉，再加之又有一手诡异的把式，大家伙都敢怒不敢言。
如今见着有人劈死这混球，那股子恨意也终于得到了宣泄。
“小道士？”
胡三姑娘在许砚怀里懵懵懂懂开口：“他们在开心什么啊？”
“胡三姑娘觉得呢？”
“那和尚死了？”
“算是，但也不是。”
“哦？”
“应当是，自此能活的更容易些吧…”
“哦？胡三姑娘听不懂。”
“不懂是好事。”
“你们人，真的好奇怪。”
许砚笑笑，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没再回话，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大牛：
“兄台请起，你的命始终是自己的，倒是有些事情，小道想细问问。”
大牛站起身来，坐在许砚旁边，挥挥手让掮客瘦猴和铁牛帮的另一个汉子驱散人群：“道长请说，俺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许砚手指轻轻在青花茶碗上敲动，发出“嗒嗒嗒”的清脆作响：
“小道也是在山上修道，近来才下山行走。
倒是有些不明白，现今这修行之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才那和尚使用的手段又算如何？”
原来道长是想了解了解这世道的修行手段啊…
大牛思索片刻，这才斟酌着开口：
“先前苏苏姑娘曾向您讲过那妖和尚从西天取回来的皆是些妖术，这些道长可还记得？”
许砚点头。
对于玄奘西游后，取回的真经竟是妖术邪书之说，他其实还是抱着些质疑的。
但此刻许砚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着日后有机会去往长安的话，再细细探查。
大牛接着开口：
“那和尚取回来的妖书邪书不知怎么很快就传遍了大唐，也便成了天下方士修行的门路。”
“像什么画皮术，养小鬼，降头术，以及方才那老和尚修行的手段都在其范畴内，而这些修行者，也就被称为方士，各有各的诡谲手段。”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修行这些个邪门手段呐，那都是要害不少人的，如什么炼人丹，炼婴儿油等等，对这些个方士而言，都是些家常便饭。”
“可偏生咱普通老百姓想在这世上活着，就得靠着这些修行邪术的方士保护。”
“于是一来二去，就形成了这畸形的状态：
一面，各地王侯会邀请些强大方士做供奉，让其护持一城，但另一方面，这些个方士为了修行却也会拿城池里的百姓练功…”
“唉，咱这些个普通人，活在这世道，就是如此艰难。”
的确。
世道多艰，人命如草芥。
如今，许砚才算是大致摸清了这世道的艰险。
“方才那和尚所用的手段放在这天下，又算什么水平？”
许砚刚才也瞧过了玄青和尚的玉骨手，只觉那所谓玉骨手甚至连个威力最弱的术法都不算。
在他这种练炁士眼中，
玉骨手…就像广播体操般，最多起个强身健体的作用，甚至还远远不如。
但许砚也不敢肯定，这世道的邪门把式就一定没有威势强大的，于是才有了这么一问。
“嗯…”大牛摇摇脑壳：
“俺不过是个混江湖的，对这些个把式倒不是特别了解。”
“不过俺也曾听闻，
开元皇帝还未沉迷后宫前，曾搜罗天下邪门把式，命人做了个榜，内里便将这些个手段都做了记载并标出排行，或许并不很精准，但也大致相差不多。”
“其中将天下把式大约分了三个段。”
“第一段就是寻常走江湖人会的些花架子，更多是些表面功夫，看着唬人，但实际上没啥太大威力，例如那些个杂耍卖艺人的刀尖行走，掌劈石砖…”
“到了第二段就是些个邪门的真把式了，如咱之前在云河县内见到的养瘟鬼之术，以及这玄青和尚的玉骨手等…都属于这个范畴，诡谲邪门，修行起来得害死不知多少人。”
“至于第三档咱便不太清楚了，只是听闻想炼成那第三档的把式，少说都得献祭上千人…甚至俺听说，有个极为邪门的把式，名字叫甚么魂幡。”
“那玩意儿虽然看着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布幡，然而里面却满是些冤魂厉鬼…挥动那布幡，就能唤来厉鬼助战，可谓恐怖异常。”
魂幡？
许砚一愣。
这第三档的把式，好似与练炁士里的邪修相差不大？
“比如誉王殿下留在俺们昆州城内的两个个供奉，其中另一个就会这门魂幡的把式…”
哦？
“他那幡子里，多少厉鬼啊？”许砚询问。
“这咱哪儿知道？”大牛挠挠脑袋：
“咱要是知道，只怕已经成了幡子里的厉鬼之一…”
“不过听帮里的老人说，那幡子里，少说也有七八百只厉鬼嘞，异常恐怖！”
七八百只厉鬼吗？
许砚站起身：“带我去见见。”
哪里是七八百只厉鬼？
分明是七八百份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