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账本
两人抬着三百斤的野猪走得满头大汗，扁担压得吱呀作响，要不是两人从小就干活，这三百斤重的野猪能不能扛回来都是两说。
大黄在前头蹿得欢实，时不时回头冲野猪吠两声。
由于下山路陡，所以原本来时两三个小时的路愣是翻了个倍，等瞧见村口那棵歪脖子树时，暮色都漫上了林梢。
“哎哟，这是你们打到的野猪？”
正在村口的赵二婶看到两人抬着这么一头大野猪惊得水桶都撂了。
一听到有人打倒野猪，刚从公社下工路过的社员都过来了，就连原本在田埂上抽旱烟休息的老汉们都不抽了，那些在院里洗菜的婆娘们也都挎着个篮子往两人跟前凑。
三百多斤重的野猪就这么横在路上，那倒钩的獠牙泛着冷光，看着就渗人。
“我的老天爷啊，陈勤还有远山，长出息了啊，这野猪得有三百斤了吧？”
社员看到两人拖着这么大一头野猪，看的眼睛都直了。
有个社员拿着烟杆子戳了一下，“有三百斤了，前段时间收购站来了一头两百斤出头的野猪，顶多就是这三分之二的个头，两百多斤，还上了光荣榜哩。”
“我嘞个乖乖。”
听到这头野猪比光荣榜上的还大，所有人的眼神就跟钩子似的，恨不得直接粘上去。
现在供销社里面的肉要票还贵，一斤肉基本七八毛，这些平日里经常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哪里舍得，一个月能吃上两顿就算家里条件不错了。
这么大一头野猪，肥膘用来炼油炒菜，得多香啊？
油可比肉还贵！
“能用家里的鸡蛋，鸡崽换点肉吗？”
村里的猎户本就不多，周远山老子前两年出了事，前段时间老李头也栽了跟头，剩下的都是业余的打猎，顶多就闲下来在外围打打野兔野鸡，打不到大货村里压根就没机会开荤腥。
现在好不容易陈勤跟周远山出息了，打倒这么大一头野猪，家里多出来的那些生活物资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三爷，这个您别问我，问陈勤，这野猪都是陈勤的功劳。”
周远山摆手表示自己做不了主。
如果不是陈勤提议的上山打猎，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荤。
“行啊三爷，您一会儿直接到我家院里就行，正好跟远山分完肉之后我家里也吃不完。”
大三百斤的野猪，光靠他们两家人吃，就算吃到下个月都不一定吃得完，所以跟村里人换些其他物资是非常划算的。
现在这会儿算好的，放在前几年，打到猎物还得先上交一部分。
陈勤就算想卖，但为了稳妥，也得先把一些手续都办妥，要不然容易有人眼红举报。
“行行行，那我这就回家给你拿点鸡蛋跟小鸡崽，保准里面会有一只母鸡崽。”
有些人会特地把母鸡挑出来只拿公鸡换，毕竟母鸡能下蛋，所以母鸡会更值钱一点，而且母鸡老了拿来炖汤也更有营养。
陈勤倒是不太在意，毕竟等到鸡崽长大，自己还在不在村里都是两说。
“成，那您先回去，晚点来我家。”
“好嘞好嘞，勤子你可得给我留点肥膘啊。”
“这我可不敢保证啊三爷，剩下的肥膘先到先得。”
众人一听，连忙散去，生怕晚了捡不到肥膘了。
肥膘现在可是好东西，能炼油。
而且炼完油之后的油渣不论是拿来下饭炒菜还是给小孩子当零嘴都很不错。
没过多久，陈勤跟周远山就把野猪扛回了家里，李悦彤这小家伙看到这么大一头野猪，差点把眼睛都贴上去了，直到陈勤提醒才反应过来，
“赶紧把桌子跟椅子找来，再不快点天就黑了。”
陈悦彤听到这话，连忙飞奔着跑向后屋，噼里啪啦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在里屋休息的王秀英。
看到陈勤居然真的打回来这么大一头野猪，王秀英的眼神也满是开心，因为她的关系，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荤腥了，看到有时候隔壁家传来的肉香味把陈悦彤馋的直流口水的样子，内心也自责的很。
“你们慢点...那野猪皮金贵的很。”
担心陈勤跟周远山两个孩子毛毛糙糙的，王秀英忍不住提醒道。
野猪皮能入药，缝到衣服上还能保暖且耐磨，所以野猪皮送到公社是有人收的。
不过，王秀英显然是担心多了。
周远山老子以前就是猎户，所以没少让周远山帮忙打下手处理皮毛。
手上拿着剥皮刀相当的稳，上午剥下来的狸子皮就相当的完整。
“哎哟，妈您就到堂屋歇着吧，相信远山，他以前没少干这活。”
“是啊婶子，您就安心歇着，这野猪皮但凡要破了，您就骂我。”
听到这话，王秀英没忍住笑道，“这又不是什么虎皮，破了也没关系。”
不过或许也是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操心太多了，索性便听陈勤的话起身回去歇着了。
“对了妈，您把家里的账本还有粮本都拿给我。”
“你要那东西干嘛？”
“晚点村里人来换肉，我想着咱家不是欠了人钱吗？索性看看能不能用肉抵掉，还有粮站欠的粮也一起还掉。”
王秀英听到这话，眼眶有些湿润，以前这笔账就像是压在家里几人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虽然没人说，但都知道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没办法。
事实也是，前世一直到父母离世以后，陈勤才慢慢把欠的账还掉。
王秀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陈悦彤说道，
“在我屋里衣柜上层，阿妹去拿给你哥。”
没过多久，陈悦彤就拿着一个小本本过来递给陈勤。
陈勤随意翻看了一下，上面的欠债跟前世比起来少了很多笔，但是账目很碎，少的有几毛，多的有十几块，林林总总全部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多块。
靠公社的工分差不多半年能还清。
但那肯定不现实，毕竟一家四口不可能不吃不喝，而且母亲的药也不能断。
“行，你先去做饭吧。”
陈勤把竹篓里的野鸡递给陈悦彤，让她煲汤。
这也是陈勤跟周远山事先说好的，野鸡炖汤有营养一点，对王秀英好，狸子归他。
当然，狸子的肉在山上就已经吃掉了。
“好耶！”
陈悦彤知道今晚能吃肉，所以也很兴奋。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远山那边总算是把所有的肉都分了出来。
野猪的出肉率没有家猪那么高，三百斤的野猪最后剥下来的肉有220斤左右，这个出肉率对野猪来说高的离谱。
或许也跟这个季节的食物比较丰富，然后这只野猪平时不太爱运动有关。
“你就只要这么一点？”
这会儿不比后世，肉比排骨值钱，所以看到周远山就拿了三十斤肉五斤肥膘跟半扇排骨，还想让他多拿一点。
毕竟今天周远山出的力气可不少。
“够了，再多家里也吃不完，而且没有你，我连这点肉都没有。”
周远山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他爹是猎户，但完全没遗传到半点他爹的打猎功夫，如果没有陈勤，自己没准下次吃肉指不定到什么时候呢。
哪里像现在，这些肉省着点起码能吃上一个月。
所以周远山现在也很知足了。
“那行吧。”
陈勤也没有矫情，反正他有信心让周远山天天吃上肉，两兄弟一起长大也不太在乎这一点半点的了。
更何况，他现在确实也更需要这些。
“明天还是今天早上这个时间，咱们继续上山。”
“成。”
就在周远山刚打算拉开院子门离开的时候，篱笆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陈勤定眼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父亲陈向军吗？
此时的陈向军脸色明显不好，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
“谁惹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