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进山
入夜，
陈勤躺在嘎吱嘎吱响的木板床上，虽然没有前世的大床舒服，但内心却无比的安定。
有了羁绊才真正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
“这个怀表......”
因为白天人多眼杂，所以陈勤没有看的很仔细，现在透过月光，可以看到怀表铜盖上那道清晰可见的弹痕。
看了一会儿，陈勤对怀表的印象也被勾了起来。
那是自己决定把家产全部捐出去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白发苍苍，看着起码有八十岁的老人找到他，说是为了感谢陈勤捐的那笔钱救下了他的孙子，所以把家中仅剩下的这枚尚且有些年月的老怀表赠送给他作为感谢。
当时看到上面的弹痕陈勤觉得应该是抗战老兵遗留下来的物件，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就留了下来。
如今看来，没准自己的重生也跟这枚怀表脱不了关系。
“有条件了找一下当初那个老人吧......”
陈勤在心中这般想道，总感觉怀表的作用还不止于此。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传来吱嘎一声。
有人回来了，因为大黄没有叫，所以陈勤知道，应该是自己老爹陈向军。
“爸？”
打开门一看，虽然屋里没有点灯，但透过月光也能看到陈向军那张被山火熏得漆黑的脸。
下午那会儿情况紧急，陈勤没来得及跟陈向军说太多。
前世因为王秀英的病，家里没少花钱，加上欠债，陈向军总是特别的拼，瘫痪在床也是因为上山割松脂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然后就成了残疾。
为了缓解家里的情况，小妹因为88元的彩礼嫁给了隔壁村的赌徒，就连嫁妆也仅有一块红头巾。
但谁知道到最后，妈没保住，父亲也郁气攻心早早去世，小妹也在父母走后的几年带着自己的女儿投江。
在陈勤的印象中，前半生上天似乎完全没眷顾过他们家。
“你怎么还不睡？”
看到陈勤，陈向军显得有些意外。
毕竟这会儿时间很晚了，扑灭山火还有后续的收尾工作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刚准备睡，听到声音出来看看。”
陈勤没有多说什么，帮着陈向军把屋里的煤油灯点亮，同时到厨房里面把剩下来的饭菜拿了出来。
因为知道父子俩今天被折腾的够呛，所以家里没有像平时那样做红薯稀饭，而是难得做了玉米饼还有蒸红薯。
可惜家里前几个月放在灶房梁上的腊肉被老鼠啃得只剩下了几根麻绳，不然今天说不定还能吃上一顿久违的肉食。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明早还一堆事，公社里面也有活要干。”
陈向军拿起一块玉米饼往嘴里送。
“咳咳。”
陈勤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直接递了一杯水过去。
今晚他吃的时候就知道了，粗粝的棒子面如果不就水的话能把本就从火灾现场退下来之后干涸的喉咙刮得生疼。
“明天我不打算去公社了，想去山上看看。”
陈向军闻言脸色一沉。
这会儿说要去山上那基本都是想打猎。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多说什么，但今天刚发生了山火。
山里的动物都被惊到了，如果想打到猎物就得往深山走，但往深山就意味着危险。
老李头那种有十几二十年打猎经验的老猎户都在深山栽了跟头，陈勤这种生瓜蛋子去深山那不是纯扯犊子吗？
“胡闹，现在山里哪有那么好上？”
早就料到陈向军不会同意，但重生回来之前的他就是一名企业家，最会做的就是给员工画饼，所以直接就把最重要的东西讲了出来，
“妈的情况您也知道，光靠在公社干活的那点工分，就算我们24小时不停的干都挣不到医药费跟家里的伙食费。”
“现在家里还欠着外债，如果不进山，没有钱，妈的药迟早要停，到时候咋办？”
陈勤的话很现实，也确实是目前陈家的症结所在，两父子光靠公社的工分吃饭不成问题，但关键就在王秀英的药上面。
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医药费远远不是如今的他们能负担得起的。
而且这明显还是一个无底洞。
在现在这个不能做生意，不能摆摊甚至不能允许私人经济出现的时间节点上，只有进山能让家里的情况好转。
陈勤也知道，自己如果想进山没必要跟陈向军解释太多，但重活一世，他要想的事情很多。
假如自己一声不吭的进山，陈向军跟王秀英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万一日思夜想再出来一点心病，没准情况会更棘手。
所以获得他们的信任跟支持这是必须的。
“而且，我还想考大学，只有挣到钱，我才有机会。”
看着陈勤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陈向军叹了一口气，陈勤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
“那也不该你进山，你以前进山都是组织打围才去的，万一出现危险怎么办？”
陈向军还是拒绝，不过语气却有些松动，“要去也是应该我去。”
“您不行，”陈勤直接摇头，“家里必须有人在公社干活，不然不好交代，而且您现在身体条件也差，入了夜您能看清东西？”
现在的人经常吃不饱，营养跟不上，大部分人都患有夜盲症，陈勤因为年轻所以还没有什么问题，但陈向军他是知道的，夜盲症严重的到了夜里如果没有光的话跟瞎子差不多。
陈向军被陈勤说的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于情于理，陈勤说的都没问题。
“您放心，我跟远山一起上山，彼此照应没有问题，而且也不会太深处跑，您在帮忙把老李头那杆汉阳造要过来，再加上大黄的抬头香，问题不大。”
所谓抬头香就是狗的香头。
分为抬头香跟低头香。
抬头香最顶级，因为可以闻到空气当中猎物的气味，从而决定是打还是跑。
低头香则是地上残留的味道，这种主要是小型的猎物，比如野兔野鸡等。
不过对于一些猎人来说可能低头香会更吃香一点，除非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然没人想招惹大型野兽，毕竟风险太大，稍不留神可能连命都没了。
老李头就是自恃经验丰富加上那柄汉阳造，从而栽了。
看到陈勤连细节都已经计划好了，陈向军也知道自己再反对就真的站不住脚了。
手指在木桌上敲了几下，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
“你出生那会儿有个算命先生路过说你命里带火，做的事情有危险，但能化险为夷，又说你遇山则兴，现在想想可能说的就是你今天这事。”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吧。”
“明天我帮你问问老李头那柄汉阳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