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朝堂惊雷与海疆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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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乾清宫
坤兴公主的织金云履踏过满地碎瓷，药汁在汉白玉地砖上蜿蜒如血。她俯身拾起半截断裂的玉带钩，钩头阴刻的东印度公司船徽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王公公好手段，“她将玉钩掷向跪伏的司礼太监，“连暹罗进贡的象牙都能换成红毛番的赃物。“
王承恩额头紧贴地面，冷汗浸透猩红蟒袍：“老奴这就去查尚宝监的账......“
“不必了。“崇祯帝沙哑的嗓音自蟠龙屏风后传来，明黄寝衣上咳出的血点如凋零腊梅，“传旨，召林羽即刻进京述职。“他枯槁的手指划过郑芝龙的请罪折子，朱批在“飓风毁舰“四字上晕成一片。
坤兴公主忽然轻笑，缠臂金钏撞出清越声响：“父皇可记得嘉靖年间的‘争贡之役’？“她展开袖中密折，露出半幅染血的海图，“昨夜泉州港捞起的红毛番尸体，怀里可揣着倭国九鬼家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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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军械局，地窖
昏暗的地窖内，烛火摇曳，光影跳动。郑森独眼上的铁甲闪烁着诡异的光，映照着那跳动的烛火，犹如来自地狱的幽芒。他猛地一甩手中倭刀，寒光闪过，荷兰军旗被狠狠钉在了粗糙的砖墙上，军旗上的图案在风中微微颤动，似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家父送来二十船倭铁，说是补造兵甲的赔礼。”郑森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与疑惑。他缓缓蹲下身子，倭刀轻轻挑起一块黝黑的铁锭，那铁锭在烛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凑近细看，断面隐约可见菊花纹，那独特的纹路仿佛诉说着它不凡的来历。“但这是九鬼水军锻刀用的‘玉钢’！”郑森的话语中透着震惊，他的独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林羽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那铁锭上的菊花暗纹，眼中满是思索。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抓起一旁的铁锤，朝着火铳模具狠狠砸去。“砰”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在弥漫的烟尘中，众人惊讶地发现，模具上的裂痕竟与铁锭的纹路惊人地重合。“好个移花接木。”林羽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用倭铁造铳，一旦炸膛，便是通倭的铁证。”他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地窖中回荡，带着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墙角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仿佛是黑暗中潜伏的毒蛇发出的嘶嘶声。众人瞬间警觉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墙角。钱谦益反应极快，手中折扇猛地一挥，数根钢针如闪电般射出，钉住了梁上黑影的衣袂。那黑影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扯得一个趔趄，险些从梁上掉落下来。
而此时，地窖的门被猛地撞开，汤若望气喘吁吁地捧着一本破译的荷兰日记冲入地窖。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兴奋，教士袍上沾满了灰尘。“他们在找这个！”汤若望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展开手中泛黄的羊皮纸，只见上面料罗湾某处礁石标着醒目的红叉，“万历年间沉没的西班牙运银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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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口，暴风雨前夜
五艘朱印船借着暮色潜入礁群，船首逆卍字旗在咸风中猎猎作响。九鬼家少主立在瞭望台上，手中南蛮筒望远镜突然映出点点星火——那竟是飘满海面的孔明灯，每盏灯下都悬着浸满鱼油的毒火球。
“收帆！转舵！“嘶吼淹没在突然炸响的惊雷中。林羽立在龟船望台，看着飓风卷起毒火扑向倭船。这是他按《顺风相送》记载的海流规律，算准了风暴来临的时机。
九鬼家的安宅船在火浪中打横，船尾却突然伸出铁制撞角。郑森独目充血：“是铁甲船！快放......“话音未落，龟船甲板轰然开裂，荷兰人的链弹绞碎了最后一架佛郎机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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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文华殿
温体仁余党呈上的证物在御案上摊开：倭刀、朱印状、还有盖着林羽私印的“通倭密信“。坤兴公主却捧出个鎏金匣，匣中《武备志》残页上的批注墨迹未干：“......嘉靖三十七年，臣曾铣于双屿港破倭船，亦见此类铁甲舰。“
崇祯帝剧烈咳嗽，帕中血污浸透“曾铣“二字。他突然抓起镇纸砸向王承恩：“传旨！福建水师即日起归林羽节制！“玉镇纸在青砖上迸裂，飞溅的碎玉划破坤兴公主的裙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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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罗湾海底
汤若望的铜制潜水钟缓缓下沉，钟内鲸油灯映出海底巨影。西班牙沉船的桅杆上缠满海藻，船舱裂口处泄出银锭的幽光。但当潜水夫撬开货舱时，涌出的不是白银，而是成箱的荷兰火绳枪——枪托上东印度公司的船徽与倭国菊花纹交错。
“这是嫁祸！“钱谦益在甲板上怒吼，手中折扇劈开浪沫，“红毛番早算准我们会......“
惊雷炸响，倭船残骸中突然升起狼烟。九鬼家的死士点燃最后三艘安宅船，火船顺着退潮直扑泉州船坞。林羽抓起令旗蘸墨疾书：“传令各舰，挂满帆撞向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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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泉州港
狂风呼啸，海浪翻涌，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郑森独眼之中映着那冲天的火光，炽热的光芒将他的脸庞照得通红，神情冷峻而复杂。自家的战船在礁石间痛苦地挣扎着，熊熊烈火如同恶魔的巨爪，迅速将其吞噬，化为了巨大的火炬。那跳跃的火焰，仿佛是战船在生命最后时刻发出的绝望嘶吼。
不远处，火船被残骸无情地阻挡，在港外三里处再也无法前行。火势越来越猛，最终自焚成灰，只剩下滚滚浓烟升腾而起，融入灰暗的天空。望着这惨烈的一幕，郑森心中五味杂陈，忽然间，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壮，几分豪情。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九环刀，刀光闪烁，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倭将的兜鍪。倭将惨叫一声，鲜血飞溅，倒在地上。“林大人这手‘壮士断腕’，倒是比戚少保还狠！”郑森的声音在狂风中回荡，带着一丝敬佩与感慨。
而林羽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海面漂浮的荷兰军旗。那军旗在波涛中起伏不定，旗角的焦痕在火光的映照下，隐隐拼出个“八”字。看着这个“八”字，林羽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凝重，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想起了史书记载的那段动荡岁月：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率领大军攻破京师，天下震动；与此同时，八大王张献忠入川称帝，局势愈发混乱不堪。此刻，一阵飓风呼啸着掠过耳际，风声凄厉，仿佛是历史的呜咽，又仿佛传来襄阳城墙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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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与弹劾奏章同时送入京城时，坤兴公主正在文渊阁校勘《永乐大典》。她将染血的玉带钩按在海疆图“料罗湾“处，钩头船徽与图中暗记完美重合。窗外骤雨拍打琉璃瓦，似有金戈铁马之声自东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