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换命阵
两人走在还算热闹的街道上，赶往第一个目标。
还是决定先去殓房看看尸体再说。
去了之后，仵作就在两人面前揭开白布，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不日就要下葬。
这几具停在这里的尸体都是被婧娘阴魂所害，确实如同尸检文书上写的那般，身上毫无伤痕，都是被淹死的。
婧娘的尸身则已经下葬，就埋在水乡镇不远处的山崖之上，远离水体，想来是准备以此来降低婧娘的怨气。
不过没多大用处，婧娘已成厉鬼，且是自刎在岸边，并非淹死，尸身已经束缚不了她。
陈泽楷看着尺郭摇头，两人告辞。
水车河岸。
这里是处在镇子西南方向的西柳街，水车河上游从东北方向沿着镇子流淌而过，再从西南方向流出镇子范围，绵延十里。
渠月落水之地正好处在一个比较宽阔的河道，相隔大约五丈距离，呈现出葫芦般形状。
两人到这里，已经没有行人，原本河道常有人撑船而过，现今家家户户都将船停了。
两岸是街道后巷，却没人会来到这河堤，都恐惧在这里身死的婧娘。
事实也确实是对方已经化作厉鬼，择人而噬。
尺郭二人来到这河堤附近，堡坎后方存在些许杂草，大部分都是有些湿润的泥土，再往后就是西柳街的沿街建筑后门。
而堡坎往前，便是那透着绿色的水车河，缓缓流淌。
按道理来说这种流速，即便是有人落水也冲不了多远，多半是落入河底，被泡发后浮上来。
但渠月却是诡异地被冲到水车河中游，也就是远离镇子的地界。
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尺郭能看出来，陈泽楷自然也能知晓其中古怪，顿时皱眉靠近河岸。
这里还存在一堆烧过的黑灰，应该是婧娘衣物之类的生前用品。
不过在陈泽楷看到这堆灰烬之时，却是眉头一凝。
尺郭同样跟上去，随他蹲在那堆灰烬之旁。
“不对劲。”这是尺郭在说话。
这堆灰烬里面有被烧的卷曲成团的黑褐色小球，尺郭用手捻起，拿在鼻尖闻了闻，随后轻易将之捏碎，成为粉末簌簌掉落。
“你也发现了？”陈泽楷看向尺郭，倒是有些惊讶。
“燃烧熔融卷曲，有类似毛发燃烧的臭味，这是蚕丝织物，也就是绸缎子。”尺郭点头。
前世他有段时间对古代工艺品十分感兴趣，特地查阅许多资料，甚至曾主动去还留有古代工艺之地探寻，其中便有蚕丝制成的丝绸。
这显然不太可能是属于婧娘的遗物，也不可能是当时心如死灰的婧娘烧给自家女儿的衣物。
他们家境贫寒，只有母女二人，吃饭都成问题，哪里穿得起丝绸？
听闻此言，陈泽楷不禁再次高看尺郭两分，虽然出身只是乡里村民，但似乎了解的知识不少。
“据我所知，婧娘在水乡镇没有亲人，就算是熟识之人，也都是底层居民，谁能给她烧这种珍贵织物？”陈泽楷不由得沉思，口中喃喃。
“那位金老爷呢，他收了渠月为义女，若是有心，应当也会准备些东西烧给婧娘吧？”尺郭想到那位商贾大户，询问道。
陈泽楷却是摇头，“这里面有说法的，不能乱烧，存在忌讳，所以不会是金老爷所做。”
尺郭却是不了解这些，想来应该是民俗问题。
“不仅如此，即便是后面几个淹死在这里的镇民，巡检司都调查过，不曾有富贵人家，几乎都是生活在西柳街附近的底层人家，且事后都不敢接近这里，不可能来这里烧遗物。”
既然都对不上，那么这堆灰烬就有大问题。
意识到这事情还有隐情存在，陈泽楷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罗盘，双手左右各持两边，脚下微微打开，将罗盘水平地面。
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子午卯酉，分阴踏地辨乾坤……”
在尺郭有些好奇的眼中，陈泽楷拿着罗盘在这河岸边开始走动，不时转变方位。
而后陈泽楷停留在那堆灰烬往后两丈的位置停下，看着罗盘上的指针，顿时双目微眯。
“发现什么了？”尺郭走上前，看着那密密麻麻写满字体的罗盘，发现根本就搞不懂，索性问道。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陈泽楷没有看尺郭，而是自顾自喃喃道，神情看上去很是阴沉。
说完，陈泽楷还看向四周，似乎是在确认有无旁人在周遭观察。
知晓陈泽楷多半是发现紧要内幕，尺郭倒是没有继续打乱对方思路，而是在旁静静等待。
口中呢喃一阵，陈泽楷才看向尺郭，沉声道：“尺兄弟，我有个猜测，不过还不太确定，你且随我来，咱们去正午方向看看。”
罗盘使用十二地支来判断天地的十二个方位，风水上被称作十二山，子午卯酉，分别对应北南东西。
而现在两人动身，要往正南方向而去。
走街串巷，两人最终随着罗盘的指引，来到一处荒废的宅院。
据说这里是一位商人的住宅，只是而今对方在外经商，多年不曾回来。
翻墙进入其中，院中落了许多灰与杂叶，墙面开裂落皮，一片萧索。
院子正中有棵老槐树，两人合抱，枝叶凋零，树枝弯拐曲折，鬼气森森。
若普通人夜间来到这院子，见到这棵吊诡的槐树，恐怕要被吓得仓皇逃窜。
然而，两人却都毫不在意，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到槐树下方，那里存在一片显然被烧过的草皮。
那片黑褐色的草皮呈现不规则的圆，上面残留些许灰烬，显然有人曾在这里焚烧过一些东西，不过经过打扫与处理。
尺郭走过去俯身捏起一撮灰烬，依旧能闻到那种毛发被烧焦的臭味。
陈泽楷则是再次端稳罗盘，口中念叨起来。
“天干地支，道法乾坤……”
直到盏茶功夫，他才放下端得水平的罗盘，脸色严肃无比：“尺兄弟，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在水乡镇布置了换命阵。”
“换命阵？”尺郭疑惑。
点点头，陈泽楷说道：
“这是种流传古老的邪阵，共有四大阵脚，时枢、生炉、命槐、复往。分别处在子午卯酋四个大地支方位，拱卫中心的换命阵眼，而这颗老槐树，恐怕便是其中命槐所属。”
“而换命阵的作用，便是用生人的躯壳来换取已经死去之人的阴魂，换言之就是献祭活人迎接死人，让死人占据被献祭者的身体，重生！这换命阵已经完成。”
这番解释，再清晰不过，尺郭登时明白过来。
这场悲剧很可能是个局，婧娘的死或许不是自刎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尺郭便将心思放到那位在水车河中段被发现的并且救上来的少女渠月。
恐怕现今的渠月，并非是真正的渠月，已经被换命阵所更换了灵魂！
这也能够解释为何婧娘死后会化作厉鬼，因为自己女儿已经被害死，而今有邪祟占据了女儿的身体行走在人间！
这一点，两人心中都有所猜测。
“现在还不能确定，先去其他几个方位看看吧，能够确认之后再看后续。”
围绕老槐树走了一圈，尺郭并未发现异常。
“如此也好。”陈泽楷点头。
两人再次朝剩下几个方位寻找，最终找到了时枢、生炉、复往的所在。
站在婧娘与渠月曾经居住的小屋外，两人对视一眼，先后进入其中。
这里很大概率便是“复往”阵脚所在，预示着被献祭者生前居住之地。
果不其然，破败的小屋正堂地面，存在黑褐色火烧印。
持着罗盘的陈泽楷沉默点头，确认这便是最后一个阵脚-“复往”的所在。
扫视一圈后，两人都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走吧，去寻找之前那个在水车河中段发现渠月的镇民。”陈泽楷无奈摇头。
虽然确认这是换命阵的手笔，但现场除了施法后的灰烬，并无其余线索。
正当准备离开之时，尺郭余光扫过摆放杂物的桌面，忽然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