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涅槃天音

玄羽历九千七百载，霜降。

林飞站在南海归墟的漩涡边缘，手中惊鸿剑映着血月。脚下是三百年前沉没的镇魔寺遗址，断壁残垣间爬满发光的水母，每只伞盖上都浮现着夜无痕的魔纹。

“第十三处阵眼就在此处。“苏清雪指尖凝聚冰晶罗盘，卦象显示大凶，“你的影子...比昨日又深了三寸。“

青年低头看着海面，倒影中的魔物已生出龙角。自青铜门一战后，夜无痕的诅咒如附骨之疽，每逢朔月便会蚕食佛印。他忽然翻转剑锋刺入心口，金红血珠坠入漩涡：“该做个了结了。“

海水突然沸腾，十二根青铜柱破浪而出。每根柱面都镌刻着林飞与苏清雪的前世画面，最后一根却是空白——那是预留给今世的墓碑。

镇魔寺地宫深处，首座金身突然睁眼。

正在诵经的武僧们尚未反应，佛龛中的降魔杵已洞穿三人胸膛。魔气从金身七窍涌出，在空中凝成血色偈语：“佛渡有缘人，魔葬痴情种。“

留守的小沙弥颤抖着敲响警钟，却发现钟杵早已锈蚀。当他转身欲逃时，首座金身突然开口：“告诉林飞...大雄宝殿的...呃啊！“话音未落，天灵盖炸开朵黑莲。

南海归墟，子夜。

青铜柱上的画面开始流动，林飞看到自己亲手将惊鸿剑刺入苏清雪心口。这不是预言，而是三百年前真实发生过的场景——青鸾神女兵解前的最后时刻。

“当年你为何不躲？“他摩挲着剑柄雷纹，那里残留着跨越时空的温度。

苏清雪正在校准冰晶罗盘，闻言指尖微颤：“因为看到你眼中有泪。“她忽然划破手腕，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往生符，“就像此刻。“

海面骤然裂开深渊，青铜巨门缓缓升起。这次门扉上缠绕的不再是锁链，而是无数纠缠的因果线。林飞看到有根红线格外鲜亮，另一端系在自己腕间。

“小心！“苏清雪突然推开他，自己却被门内伸出的佛手抓住。那手掌布满魔纹，掌心赫然是颗跳动的佛心！

惊鸿剑劈在佛手上迸溅火星，林飞虎口崩裂：“放开她！“

“痴儿...“佛手突然发出首座的声音，“还不明白吗？你们本就是...“话未说完，苏清雪竟主动将霜降剑刺入佛心！

金光炸裂的瞬间，林飞看清佛心深处封印的东西——那是半枚与自己丹田魔纹完全契合的玉珏。三百年前的因果在这一刻闭环，他终于明白夜无痕最后那个笑容的含义。

时空乱流中，青鸾峰顶。

林飞抱着逐渐透明的苏清雪，惊鸿剑插在雷祖胸口。这次他看清了细节：父亲临死前捏碎的玉简，正是无相镜的碎片。

“原来我们始终在轮回里...“苏清雪指尖拂过他眉心魔纹，“但这次不同了。“

夜无痕的魔爪穿透时空抓来，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门挡住。林飞福至心灵地割断腕间红线，因果线崩断的脆响中，十三道魔纹同时显现！

“你以为切断因果就能逃脱？“夜无痕的声音从每道魔纹中传出，“看看你怀中人。“

苏清雪心口的佛印正在魔化，霜降剑发出悲鸣。林飞突然将惊鸿剑刺入自己丹田，挖出那枚嵌着魔纹的金丹：“你说得对，有些仗要打两次。“

金丹爆发的魔气吞没青鸾峰，却在触及苏清雪时化作春风。她腕间的阴阳鱼佩突然合二为一，投射出两人初遇时的画面：地下溶洞中，少年雷光缠绕的侧脸。

“你早就知道...“林飞咳着血笑出声，“所谓恶尸化身...“

“是你亲手斩出的善念。“苏清雪接住他坠落的身躯，霜降剑没入自己灵台，“这次换我守护你。“

时空轰然崩塌，夜无痕的惨叫响彻三千世界。当最后缕魔气消散时，林飞在现世苏醒，怀中抱着完好无损的阴阳鱼佩。

三个月后，东域惊雷崖。

林飞跪在新修的祖祠前，香炉中青烟凝成苏清雪的轮廓。那日南海决战，她用神农燃魂诀将夜无痕永封无相镜，自己却化作漫天青羽。

“少家主，药王谷送来此物。“老仆呈上冰玉匣，匣中冰魄封着半截霜降剑。剑身新刻的偈语在阳光下流转：“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惊雷劈开云层时，青年忽然起身。他摘下家主令牌抛入深渊，惊鸿剑感应到主人心意，在崖壁刻下遒劲剑痕——“不问因果“。

南海方向传来空灵剑鸣，似应答，似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