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呱！有呱！
“别神神叨叨的了，快出牌。”
富商身体后仰，搭在桌上的手指转动着一枚金币，而金币边缘又不时与他手指上价值不菲的戒指发生碰撞，发出声声脆响。
他的姿态十分嚣张，像是已经赢定了——哪怕赌局刚开始。
“怎么，这最后一枚金币输不起了？要不待会你给我当半天的侍从，我赏你几枚金币做小费？”
面对对手的嘲讽，诺亚一言不发，只动作缓慢地抽出一张牌盖在桌上——慢得连荷官都不耐烦了，像是真的非常珍惜这最后一枚幸运金币，生怕输个精光。
但他慢可不代表荷官会慢——在他的牌放上去的一瞬间荷官将其抽走了。
再毫不犹豫地翻开。
这一轮是……诺亚的国王牌对富商的乞丐牌。
又输了。
虽然第一轮和总的输赢关系不大，但周围人还是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笑声。
富商的狂妄更甚，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椅背上，双臂展开，仿佛在宣示自己的胜利。
他又用一根手指按住一张牌，直接旋到了赌桌中央。“来吧，继续，快一些。”
这次诺亚没有犹豫，立刻跟着盖上一张牌。
荷官在众人的笑声中翻开牌面。
这一次，幸运女神似乎站在了诺亚这边。
两边都是骑士牌，平局。
“这小子来狗运了。”围观的看客笑道，“剩下他的乞丐牌对上国王牌，他胜。有平则先胜者负，他赚到咯。”
另一人跟着笑道：“那有什么用？两边各赢一局，结果他五十枚金币剩两枚，哈哈。”
“这就是赌的智慧啊，上来就全压只会倾家荡产。”
“他的全压不过是别人的零钱，怎么玩都是输的。”
“哈哈哈……”
诺亚赢了，但没有人为他欢呼，依旧是嘲讽他的愚蠢。
当荷官将两枚金币推到他面前的时候，就连一旁的塞莉娅脸上都没有笑容。
“赌完了吗？赌完了就回去吧。”
“别急，我能翻盘。”诺亚的话语就像是一个陷入疯狂的赌徒会说出的东西，在塞莉娅听来毫无说服力。
可就在她准备离席而去的时候，诺亚又轻轻拉住她的衣角，小声说道：“相信我刚才只是在演戏，接下来我会赢下去——我在作弊。”
“……”塞莉娅沉默着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她似乎又在诺亚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冷静、自信。
片刻的迟疑过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给出最后的机会：“你最好能证明给我看。”
“当然。”诺亚小声说，“接下来的三局，我将先赢两局再输一局。如果有半点偏差，你可以直接走。”
塞莉娅闭上双目，重新坐下，表现出了深深的无奈。
诺亚也适时地提高了声调：“会赢的！我会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甚至有人直言不要把塞莉娅也拖入泥潭，那将会让诺亚失去最后的体面。
一些贵妇人也对着塞莉娅唏嘘感慨，认为她不该再相信一个输急眼的赌徒。
对于这些声音，诺亚全部充耳不闻。
他将刚得来的两枚金币重新丢到桌上，同时用眼神挑衅富商。
后者当然也不会拒绝——对他来说区区一枚金币无足轻重，他有无数次机会将诺亚赢得身无分文。
他依旧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再次投给美女荷官十枚金币。“老规矩，小费。”
荷官当即回应数个媚眼，然后才将牌发到两人手中。
“来吧，小子。”富商连看都没看，随意地丢出一张牌。
诺亚随后跟上。
骑士对骑士，平。
富商不屑一笑，又是看都不看再丢一张牌。
诺亚也是老规矩，稍慢一点跟牌。
在荷官掀牌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对方丢出的牌是什么了。
在【真视之眼】的透视下，荷官的内衣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更别说对手的牌了。
“乞丐对国王，乞丐胜。”
荷官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富商的牌，这就意味着又是有平则先胜者负的结局。
诺亚再次赢下两枚金币。
“幸运女神在微笑！”诺亚浮夸地向天花板张开双臂，“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的！”
富商的眉头终于皱了些，但显然不是因为输钱，而是看不得对方如此嚣张。“不过是把你五十枚金币拿回去了几枚，有什么好高兴的？有胆量就继续全压！”
闻言，诺亚也一副上头的模样把四枚金币都推了出去。“梭哈，是一种智慧。”
荷官再次发牌、翻牌。
结果……不出意外。
诺亚胜，四枚金币瞬间变成八枚。
“这小子真转运了？”
“连胜三局啊，不错不错。”
“可惜就是他的本钱没了，就算是连赢也没几个钱，回本都难。”
“确实啊……”
场上的声音已经有点转变了，而这正是最要面子的富商所不能容忍的。
“继续！给我继续！”富商用力敲击他的手杖。
诺亚不屑一笑，继续全压。
塞莉娅则是立刻皱起了柳眉，小声问道：“你不是说第三局会输么，还全压？”
她有点怀疑诺亚。
而诺亚回答的语气依旧是充满自信：“我就是要全输给他。”
不等塞莉娅再说什么，荷官已经发好了牌。
出牌，掀牌。
和诺亚说的一样，这一局是他输了。输得精光。
塞莉娅一时也有点拿不准诺亚到底是运气还是真的有手段和计划了，干脆保持沉默。
对面的富商则是放声大笑起来：“狂！你有资格和我狂吗！连赢我几局又如何？我只需要两局就能让你倾家荡产！！”
“不……不……！”诺亚捶胸顿足、哀嚎连连，完美诠释了赌狗最后的结局。
而就在侍者准备将他带离赌桌的时候，他红着眼睛重重砸了一下赌桌，力道之大让他的拳峰都渗出鲜血了。
“我还要赌！还要赌！！”
“想赌，那也得有本钱才行。”富商不屑一笑。
“有！我有！”诺亚猛地站起身来，从大衣里摸出一样东西拍在桌上。
那是一枚……徽章。
刻着布兰度家族的印记。
“我压上我的家族，我的庄园！再赌一把！”
“家族？”不是来自哈曼城的富商显然认不出这种小家族的徽章。
但很快，赌场的一名验资人员就俯到他耳边小声验证了这枚徽章的含金量——虽然只是一个没落的小贵族，但庄园确实还是有的。
这一下倒是让富商犯了难了。
他是有钱不假，但一整栋庄园的价值还是足够让他出血了——他有点承担不起输的代价了。
他略有些犹豫。
可诺亚却在这时咆哮起来：“赌！跟我赌！如果你不敢，那我就只赌你身上的现金！”
这话让富商眼前一亮：“你刚才说什么？你用你的庄园作为抵押，只赌我的现金？”
“是！”诺亚梗着脖子大声应下，完全就是陷入疯狂的模样。
旁人立刻跟着起哄：“跟他赌！跟他赌！”
“别人都拿全部身家来压你身上的现金了，这你还不敢？”
“赌不了就去和小孩玩过家家吧，他们那儿最多输两块糖果！”
“哈哈哈哈……”
富商瞬间涨红了脸。他想着自己的小手段，又想着这回报率极高的赌局，又在诺亚和旁人的刺激下……最终还是拍案而起。“赌！有什么不敢的？”
他给了侍者一个眼神，随后他的全部金币便都被搬上了台面。
整整近两千枚。
多得要用一个铜箱来装。
“来吧小子，希望你露宿街头的时候不要记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上头了。”
“来！”诺亚怒目圆睁，将家族徽章抛向了赌注区。
这是一场决定某位小贵族是否破产的豪赌，噱头拉满，就连发牌的美女荷官一下子都有点紧张了。
发牌的几秒在众人看来变得无比缓慢，但诺亚拿到牌后却立刻打出了一张。
那疯狂、急迫的模样仿佛他赌的不是自己的身家，而只是一点无足轻重的零花钱。
“出牌！”不用荷官动手，他自己把半个身子压在了桌面上，将牌推向中央。“输不起是么！给我快点！”
富商冷哼一声，也甩出了一张牌。
荷官掀牌。
诺亚的是乞丐牌，对方的是骑士牌。
“嚯！”观众发出惊叹，“越急越输啊！”
塞莉娅也适时地拉了下诺亚，有点担心对方真的会把布兰度家族的庄园赌输。
第二轮开始，诺亚已经没了先前的豪气，捏着两张牌摇摆不定，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的汗珠。
这倒是让富商装起来了：“怎么，你怕了？我看是你输不起吧？我输掉这些现金，大不了难受一阵子，可要是你输了庄园……呵呵，你的家族将以你为耻，你贵族的血脉将在今天断层。”
说完，他打出了第二张牌。
周围人又在起哄，嘲讽诺亚没有血性。
在聒噪的吵闹声中，诺亚被帽檐遮住的左眼悄然变化。
不行……快压不住嘴角了……
他跟着出牌。
这一轮的结果是……国王牌对国王牌。
第二轮平。
先胜者负。
富商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怎么又是这样！不可能！我不服！”
他拍案而起，先是愤怒地盯着满脸兴奋的诺亚，随后又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扫过发牌的荷官和刚才的验资人员。
后面两人都一脸无辜，甚至因自己被怀疑而表现出了不悦——他们赌场可是最讲究信誉的，从来不会配合任何人作弊。
但当然，如果有人作弊而他们没能发现……那就只能是另一方自认倒霉了。
富商喘着低沉的粗气，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犀牛。
可他越是表现出不服，周围人只越会觉得他输不起——已经有人小声讥讽了。
塞莉娅暗暗松了口气。
诺亚已然抱住那满满一箱子的金币，欣喜若狂的模样似乎比之前还要疯。
“中了！我中了！！”
赌场一向如此，有人哭便有人笑——但可以确定的是，绝没有哪一个赌狗能笑到最后。
这边热热闹闹，赌场里的另一边却丝毫不受影响，大伙该玩还是接着玩，就当背景音乐稍微大声了点。
唯有一人频频侧目。
一个优雅的绅士，微笑着望向诺亚，手中的两颗骰子在指间灵活翻转。
“运气？我看不像……”